意外冲突酿灾祸儿子昏睡十四年 母亲搜集血衣执著缉凶

李思治悉心照料儿子核心提示

被打伤的儿子成了植物人，凶手人间蒸发。儿媳离家，母亲带着孙女，苦守儿子，开始了漫长的追凶之路。终于，一件血衣被找了出来。14年之后，儿子实施了第三次开颅手术。奇迹发生了，面对凶手的照片，沉睡已久的儿子身体剧烈颤抖，发出了尖叫……

舞厅血案儿子成了植物人

1996年9月29日晚，李思治正在单位值班，突然，一个年轻人闯进她办公室，告诉她，她儿子曹术立在湘潭青山桥一家舞厅被人打成重伤，已经被送往湘潭市第二人民医院。

李思治哭着奔到医院。见儿子口吐白沫，直挺挺地躺在长椅上，浑身是血。天哪！几个小时前，他还在逗女儿，跟女儿说“再见”，怎么会变成这样？还没有等她从悲伤中缓过神来，医生的话，几乎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希望：你儿子脑部伤得太重，全是渗透性淤血，救活的机会基本没有，准备后事吧。”李思治泪流满面地跪在医生面前哀求：这是我惟一的儿子，你们一定要救救他！”李思治是湘潭市雨湖区中南电瓷电器厂劳资科科长，同时也是雨湖区政协委员，时年50岁。13年前，丈夫去世，她独自把女儿和儿子拉扯大。曹术立在母亲的厂里上班，两年前结了婚，第二年有了女儿。可是，李思治哪会想到，孙女才1岁，就飞来这个横祸……手术结束，儿子从死亡线上挣扎着活下来了，但却成了植物人！好端端的儿子怎么会遭此横祸？等儿子保住了性命，李思治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她从当时和曹术立一起去舞厅跳舞的张喜群那里，了解了惨剧发生的经过。

事发当天下午，曹术立和张喜群吃完晚饭，来到了青山桥附近的舞厅跳舞。曹术立跳了几曲后，就躺在沙发上休息。由于舞厅灯光幽暗，一个陌生人无意中坐到了曹术立头上，双方都是年轻人，脾气火暴，一语不和就动起了拳脚。不料对方人多势众，把曹术立打倒在地后，又有人用茶杯和啤酒瓶猛击曹术立的头部，直到他不能动弹。等对方一群人走后，吓呆了的张喜群才报了警。

苦熬岁月守着儿子孙女

凶手是谁？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还儿子一个公道！李思治让儿媳和女儿守护好儿子，自己到派出所了解情况。民警告诉她：警方已经立案，多方调查，但不能确定谁是凶手，因为当时舞厅灯光昏暗，场面相当混乱，大家都没看清凶手的模样。唯一看清楚凶手面貌的，可能只有曹术立。问题是，你儿子成了植物人，怎么能指认凶手呢？3个月后，曹术立出院了。他依然昏迷不醒，靠注射流食维持生命。

李思治在儿子的病床边支了一张床，与儿媳轮流守着他。

半年后的一天早上，李思治突然听到里屋孙女的哭喊声，她匆匆跑进去，只见孙女坐在水泥地上，哭喊着要“妈妈”。这样早，儿媳去哪儿了？桌子上有儿媳留下的一封短信，信里说，她走了，她不知这样的日子哪天是尽头。医生说，曹术立有可能一生都醒不过来了，即使醒过来了也是个废人。年纪轻轻，她有理由不守活寡，有理由追求自己的新生活。

读罢信，李思治紧紧将孙女搂在怀里：孩子，今后你就与奶奶过了。”从此，她独自带着孙女，守护着儿子，苦苦地熬着岁月……

2001年5月，李思治带着儿子来到长沙湘雅医院做检查。此时，借助先进的医疗手段，医生发现，曹术立脑部的淤血，必须尽快清除，决定为他实施第二次开颅手术。

钱，成了李思治最焦虑的问题。她还欠着湘潭市第二人民医院的医疗费，现在，这手术费又从哪儿来？无奈，她把自己那套200平方米的独栋房子卖了，钱交给了医院，自己住进了湘潭市霞光社区一个亲戚的老房子里。

曹术立的手术很顺利，他再次趟过了死亡之河。

走街串巷搜集疑似血衣

熬过了9年的苦日子，2005年下半年的一天，李思治的住处来了几个学生，对她说：阿姨，我们是湘潭爱心屋的志愿者，为福利院的孤残儿童募集衣物。”收下对方给的一张名片后，李思治进屋收衣服，她翻到了儿子出事那天晚上穿的那件血衣，悲从中来，号啕大哭。

当晚，李思治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何不也加入爱心屋去各家各户募集衣服呢？儿子出事时是在青山桥的舞厅，想必，来舞厅玩的人也是那附近的人，我可以边收衣服边打听消息。而且，凶手犯案后，换下的衣服上必溅有儿子的血，通过这种方式或许能找到他。

8月，天气酷热。这天，李思治的女儿曹敏来看母亲和弟弟，李思治将儿子托给女儿照看，一头扎进了烈日下。

来到青山桥一带，李思治每到一户人家，就拿着爱心屋志愿者的证件问对方有没有旧衣服，特别是年轻男子的衣服，又问附近有没有人10年前喜欢去舞厅跳舞。一天下来，她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回到家，李思治换了个大灯泡，挑出收来的衬衣汗衫。儿子命案发生时是夏天，她在强光下细细地看那些衣服上有没有血渍，只要衣服上有暗红的污点，她就编个号注明是哪村哪家收来的，然后放在一边……从此，女儿来家的日子或有亲友来看儿子，李思治就去青山桥一带走街串户搜集衣物。一个夏天过去，她收了上千件衣服，其中有20多件疑似血衣，但还是没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2007年，孙女小琴快13岁了，能照顾爸爸了，李思治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寻找线索。这一天，她来到了青山桥附近的石鼓镇兴旺村，在一户姓陈的人家收到了些衣服，其中， 有一件“污渍”T恤。李思治编了号，捡到了一边。

人海茫茫，而且10年过去了，不能肯定行凶者是谁，偌大的一个湘潭，要找到破案线索谈何容易？李思治想，如果把自己搜集的那些衣服拿去做技术鉴定，说不定哪件上面就沾有儿子的鲜血。这样一想，她便来到湖南省公安厅，要求对这些衣服进行鉴定，然而，她的要求被拒绝了……2008年9月的一天，曹术立的喉咙被浓痰堵塞，李思治送他去湘潭市第二人民医院清理。没想到，这桩尘封12年的血案突然有了转机。

柳暗花明伤人元凶落网

这天中午，李思治路过隔壁病房的时候，听到有人说青山桥一带的方言。她走进病房，见一名中年妇女正与一名脑袋缠着纱布的年轻男子聊天。李思治问他们：请问，你们青山桥10来年里，有没有年轻人在外面一直没回家的？”“你问这个做什么呢？”中年妇女的言语中充满了警惕。

李思治说，我有个侄子，1996年和人在舞厅打了一次架后，听说和青山桥的人一起跑了，现在都没回来。中年妇女听她这样一说，觉得她没有恶意，正想说话时，男子打断了她，不让她说下去。

下午，李思治觉得奇怪：中年妇女一开始想跟自己说话，听到男子的话后为什么沉默了呢？她满怀狐疑地又来到隔壁病房，却发现病房里已换了病人。李思治忙问护士那对母子去哪儿了，护士告诉她，她们也觉得奇怪，那女人的儿子脑袋受了那么重的伤，中午却硬要出院。

李思治觉得，这对母子心里一定藏着什么。

从护士口中打听到那对母子是湘潭县歇马乡人，次日，李思治就赶到歇马乡。女儿不放心，让丈夫陪母亲前去。爱心屋的几个热心人得知此事，也赶到歇马乡分头寻找。

4天过后，他们在集合村找到了那对母子。结果让他们非常失望：对方的家庭成员一直在家里。但李思治没有放弃，直觉告诉她，这对母子身上有蹊跷！她决定调查一下中年女人的娘家人。

次日，李思治来到那妇女的娘家。这一次，她有了重大发现：妇女的哥哥陈光耀有个儿子叫陈忠海，12年前在外面犯了事后很少回家，李思治的心狂跳起来。

2008年11月，李思治向湘潭市政法委写了报告，要求对12年前的案子重新立案调查。与此同时，她在美国的亲人也向湘潭市侨联反映情况，请求对她给予帮助。随后，湘潭警方调集警力重新侦查此案，并将陈忠海列为重点嫌疑对象。

警方通过当年舞厅的老板及其他知情人士了解到，案发那段时间，陈忠海经常和几个年轻人在事发舞厅跳舞。案发当晚，陈忠海在舞厅出现过，事发后，人们几乎见不到他的踪影，除2001年底他悄悄回家结婚外。

然而，12年了，到哪里去找陈忠海的犯罪证据呢？这时候，李思治迫切希望儿子能够醒来，因为只有儿子才能指认行凶者。

2009年1月，李思治挑出在石鼓镇兴旺村陈家收到的那件“污衣”送往公安机关请求鉴定。随后，她给儿子做按摩时，感觉儿子的手指动了一下；从儿子口中拿出那片含在嘴里的槟榔，竟看到了牙齿印。

儿子平常喜欢嚼槟榔，纵使昏睡后的这些年，只要将槟榔含在口里，他似乎很惬意。为此，李思治时不时放一片槟榔在他嘴里。但是，他从来没有嚼过呀，现在，有牙印了，他在嚼吗？那么，这是不是他苏醒的前兆？李思治急忙将这些情况告诉医生，医生也十分高兴，随即对曹术立进行检查。细查后说，病人脑部的情况在好转。但是，这些年里，他的脑部又出现了新的淤血，如果再实施开颅手术，就可以彻底清除干净了。医生还肯定地告知李思治，手术后，病人的脑组织将得到部分修复，假以时日，他有苏醒的可能。

儿子不会死，儿子一定会醒过来！这是一个母亲永远的信念。2009年3月，李思治将儿子送往湘潭市中心医院，进行了第三次开颅手术。

3个月后，曹术立出院了；2009年8月20日，在母亲的呼唤声中，他的眼角流下一串泪水。

9月28日，李思治65岁生日这一天，曹术立竟然转动了眼睛，目光先是久久地落在母亲身上，再落到女儿的身上。看到儿子眼珠转动，李思治欣喜若狂，她扑在儿子身前，轻声呼唤着他的乳名！曹术立眼睛溢满了泪水，嘟哝着吐出了两个字：“妈妈……”3天后，湘潭警方拿着打印出来的陈忠海头像给曹术立看。突然，曹术立的身子一阵剧烈颤抖，吃力地抬起手指着照片，“哇哇”大叫。

几近同时，警方通过对李思治从石鼓镇兴旺村收来的那件血衣的鉴定，在上面找到了曹术立的血样。

2010年4月25日，警方获知陈忠海潜回老家的消息，当晚将他抓获归案。在确凿的证据面前，陈忠海向警方交代了当年的犯罪事实。

13年前的那天晚上，陈忠海的老乡无意中坐在了曹术立头上，双方发生了纠纷。当年只有19岁的陈忠海去帮老乡，用茶杯和啤酒瓶砸在曹术立头上。案发当晚，他回家脱下那件溅了血的T恤，乘火车逃到广东。15年来，他时刻担心被警方抓获，每隔一年就更换一座城市藏匿，先后在福建、云南和贵州等地打工。思乡情切，他也不时潜回湘潭，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次回来就落入了法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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