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茶馆 人间万象 □万家阳

一间茶馆,人间万象,各色人物,粉墨登场。《茶馆》是老舍先生的得意之作,而陈宝国扮演电视剧版的《茶馆》的主人公,把一个有血有肉的茶馆老板活脱脱展现在我们面前。先生有知,也当欣慰。

茶馆虽小,乃是人间一大舞台。各色人物在这舞台上粉墨登场,演绎着自己人生的角色,品尝着人间的悲喜。茶馆主人王利发,算得上是一个精明、而又本分的商人。见着谁都“爷”地叫着,甚至还变相地克扣着员工的工资,只是希望茶馆的生意能兴隆起来,好对得起列祖列宗,并且希望茶馆在自己的手上能发扬光大,开成四九城第一家裕泰茶社。

然而,这位精明、吝啬、本分还带有几分朴实与正义感的茶馆老板,终于没能如愿以偿,没有发达起来。不但没有,连最后的本钱都输到精光。其实,这不是老板的懈怠,也不是他墨守成规,他是几乎想尽了办法来振兴这个被他视为命根子的家业,买来了留声机,购置了收音机,请来了说书人,也搭起小戏台以吸引客人,招揽生意。算得上是殚精竭虑了。可是,在那样的社会又有多少人有闲钱、有闲心来喝茶?来品味?品茶是雅趣之事,要有气氛,要能有气定神闲的淡然。在那样纷乱的岁月,茶社里座右铭是莫谈国事,可国事一再找上门来,再加有吴祥子、宋恩子们的吃拿卡要,讹诈生事,兵匪的抢夺,哪里容得下王老板的喘息机会?忍!忍!!忍!!!忍无可忍的王利发终于爆发,在兵匪们要侵占他的最后一线希望时,这位精明、本分、正义、诚信的商人在悲愤中将自己的一生化为灰烬。记得老舍先生的原作中,这位悲愤的王老板是带着绝望上吊而亡的。不过,我还是觉得电视剧中王老板来得更真切,更有冲击力,他烧毁了他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他的全部家产,他的茶馆,也烧出了他对那个社会的绝望。

在这间茶馆里,还有其他各色人等的精彩出演。唐铁嘴那如簧之舌,干着那坑蒙拐骗的勾当,把那位只懂玩蛐蛐、逗小鸟,心地良善的松二爷骗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那位信誓旦旦,满口说是替人家做好事的刘麻子干的就是拐卖妇女儿童的行当。这不,他的善心一动,仁心一发,好事一办,那位康大婶就守了老太监过一辈子活寡。然而这班人们却过得滋润得很。“人遗子金满籝,我教子唯一经”,唐铁嘴遗子有名言,他的一经就是“不坑别人,你吃西北风去”,小唐铁嘴果然继承了父亲的衣钵,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一脸仁义,带有几分清高的上帝之子马五爷,在茶馆那一脸的正气,一脸的慈悲,不料背后流出的是一肚子坏水,一肚子的男盗女娼,是个典型的伪君子。他比吴祥子和宋恩子两个官道上的小混混还要可恶,这两个恶人坏得明显,大家还可提防一手,而马五爷是坏在暗处。他的慈悲逼死了良家妇女秀英,一个希望能活着的可怜女人。然而,在那样的时代,就算心怀大志、忧国忧民一心实业报国的秦二爷也没能拯救大清,没能拯救民国。结果是被他珍爱的大清、民国折磨得奄奄一息。侠肝义胆的常四爷曾提刀怒杀洋鬼子,却不料被官府追得四处躲藏。宋恩子、吴祥子们虽然干的是吃拿卡要、讹诈抢夺的勾当,但他们却始终消停得很。虽然他们也得时时孝敬他们的上司,但比起王利发、秦二爷、常四爷、松二爷来,那就是天上人间了。大清时代,他们吃香喝辣,民国了,他们换了一身行头,依然是威风凛凛。不但如此,就连倭寇来扰,他们还是可以稳坐钓鱼台。他们的变化也是有的,行头换了,手中的铁链变成了更先进的小手枪了。真正成了任凭风浪起我自岿然不动的不倒翁。王利发们期待改朝换代不再受宋恩子、吴祥子等的欺负没有实现。朝代换了,就是换了吴祥子的主子而已,别的什么也没换。这不,吴祥子、唐铁嘴、刘麻子们都是后继有人了,他们的后人得到了先辈们的真传,经过自身的历练,他们依然是骑在王老板头上作威作福。有着正义感而只能要饭的大傻杨,忧国之心的秦二爷、常四爷,还有那与人为善的松二爷,最终要么逃亡,要么没落,要么撒手人寰。茶馆的主人公,王利发,一生只想着过好自己日子的本分的商人,在悲愤中一把火结束了自己的梦想。你说,那是一个怎么样的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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