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们最好的时光

《失业生》（1981）

导演：霍耀良编剧：海滴主演：张国荣/陈百强/徐杰/邝美宝/钟保罗/

□山水烟花

1981年拍摄的电影《失业生》重映。在张国荣绝大多数为人津津乐道的作品里，这一部显得小众而粗糙。青涩的陈百强，张国荣，钟保罗带着独有的时代气质笑着一一登场，仿佛当年的“中环三太子”一如往昔的飞扬恣意。

然而你到底知道，逝去的不再回头，而那些大笑着奔跑的快乐，终于定格在几卷胶片背后，往后，尽是苦难与波折。那是张国荣最为无忧无虑的时光，也是香港电影不可磨灭的黄金时代。在童年的大多数影像里，港式的各类题材不断冲击着已经斑驳的回忆——有热血义气的古惑仔，有飞檐走壁的宿命江湖，有任情调挥洒的小资浪漫，当然也有荒诞的现实和青春。

《失业生》，是很标准的港式小品。聚集在故事当中的，是三个命途各异的年轻人，在毕业之后走上了归属于自己的不同的三条路。好像很多电影都喜欢“三”这个数字，能在隐隐约约之中达到故事的平衡和稳定。

《飞一般爱情小说》，是三个男生追一个女孩。《柔道龙虎榜》是三个人如何奋斗励志。这是我最喜欢的两部冷门香港电影，都与“三”有关，讲述了年轻人的爱情和梦想。《失业生》，谈的也是同样的主题。

陈百强饰演的是不为父母理解的音乐天才，生性孤僻，自我意识强。丰富的物质生活难以满足他对音乐精神世界的追求和向往。走出舒适区，证明自己，是他青春时代追求的目标。张国荣则平凡许多，饰演的是挣扎在最底层的小人物，香港讨生活的贫穷打工仔。同怀抱理想的朋友不同，他想的最多的是怎样多赚一点钱贴补母亲，然后，有尊严的活着。钟保罗饰演的是陈百强的弟弟，一个听从家庭稳妥安排的富家子，不妄图改变也不逾矩出格，顺理成章走上按部就班的人生。电影以半个小时简单交代了他们仓促而短暂的校园时代，用更多篇幅描述了毕业之后的生活选择和走向。

“毕业＝失业”是萦绕在每个人头上挥之不去的阴影，而集体放肆闹着，烧掉校服的那一刻，就注定将要挥手告别过去。爱情，是一路步履不停之中的装点。温暖热情的陈百强与徐杰把纯爱演绎到底，哼着情歌跳着舞，雀跃于香港的每条街道之间，笑容点亮黑夜万家灯火。张国荣同邝美宝则提前步入了成年人的世界，在灯红酒绿中，人影交错间触摸彼此的几分真心。都是香港年轻人的世情百态。

作为香港“新浪潮”的产物，电影的过火带着独属于时代的叛逆性，导演更愿意将许多日常放大再放大，仿佛形成一种可笑的夸张才能展现青春的张扬。无所事事的年轻人游荡在街头，尽情的释放着荷尔蒙，只活在当下的轰轰烈烈，管他未来有怎样的风风雨雨。

再往外延伸一些，就是生活环境差异下的少年交友。电影质量虽然一般，但触碰的点都是仍然在现在依然被讨论的社会话题。两人初初邂逅，陈百强坐着豪车与骑着自行车的张国荣相视一笑，再到真正面对闭塞笼屋之后的背对离开。

成长的残酷是撕裂那些少不更事的虚荣面具，将巨大的原生差距赤裸裸的展现在面前。“看，我不配做你的朋友，直到我发达了。”张国荣落魄的姿态执拗而傲气，少年的忧愁不勉强，压在肩膀上，便成了沉甸甸的责任。

相比电影，张国荣和陈百强的似水年华更能拉扯一波情怀。两人一个从低谷到高峰，一个从高峰到低谷，从戏里到戏外，同样是渐行渐远的友情，也同样是不肯互相低头的骄傲。总能让人想起张国荣念兹在兹的那场相识，酒吧里玩到正嗨，陈百强向着张国荣走来，“我朋友说我和你长得很像，我叫Danny”。简直是又拽又可爱。

在早年的拍摄过程中，《失业生》准备了一喜一悲两个结局。重映，毫无疑问是圆满的那个。每个人都在兜兜转转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轨道和方向，并坚定信念，认真而努力的向前走去。相比于单纯的欣赏故事，更多人，似乎是在找寻已经面目模糊的记忆里的“中环三太子”。——那时的张国荣还一脸天真烂漫，尚未有颓废忧郁。你不见后来《霸王别姬》的绝望下的悲怆，也看不见《春光乍泄》下的释放癫狂，更没有《东成西就》浑不在意的洒脱。——那时的陈百强如同翩翩王子，不染烟火尘俗，以后的微笑里再多都带着些许的倦怠和疲惫，何时再寻得到《太阳花》。——那时的钟保罗鲜活生动，哪里想得到30岁的他正处在事业顶端，一跃就终结了自己生命。

电影记录的这一段纯粹的，笑靥如花的过往，原本，就是最值得珍惜的。不问来路，不图归期。

《有了你》的音乐不间断的在耳边想起，时时刻刻将人拉回80年代——

有了你顿觉增加风趣

我每日每天都想见你

那惧风与雨那惧怕行雷

见少一秒都空虚

有了你顿觉轻松写意

太快乐就跌一跤都有趣

而那时，微风正好，岁月无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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