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炮爆炸了

□张建国

秋天到了，天气还像夏天一样，没有一点凉意。时近傍晚该下工了，大伙一个个把工作服搭在肩上，抄着近道回营房。走出隧道口狭小的场地，是正在开凿的通向公路的便道，下工从这走方便。那个年代机械化程度不高，施工主要靠人力，修这条便道也主要靠钢钎大锤打炮眼，铁锹铁镐炸药包。便道修在山腰，距沟底15米左右，这儿山势虽不算陡峭，但开出条能跑汽车的路也不容易。山下六连正在打桥墩，材料和机械把沟底占得满满的。战士们正在交接班。公路上，运输连的汽车也多起来，都要赶回驻地吃晚饭了。

便道工地上，几个炮手正在往炮眼装填炸药，布置导火索。今天要放的炮不少，只见几个人光着膀子忙得满头大汗。抄近道下工的人里，有熟悉的都关心地催促他们，快点！该下工啦。

学生连的营房离工地不远，跃上公路，就能看见山沟缓坡上错落着的、一排排竹木相间的简易房子。在轰隆隆的炮声中，房前屋后台阶上蹲着坐着的人都开始吃晚饭了，没人在意这习以为常的开山炮声。但公路两头负责警戒的，这会正紧张着——炮声对不上数，还有两炮没响，刚刚回荡在山谷的炮声不响了，这会儿静悄悄的躲炮停车的司机们，已着急沉不住气了，喇叭按得山响，要求放行。有的甚至一脚油门就越过警戒冲出去了。

突然，两声响亮的爆破声打破了寂静，震撼了营房中休息的人们，也震撼着公路上正焦虑的人，出事了!炮声的响亮，告诉大家延时爆炸的这两炮，上面已没有多少土石方了，是在浅层表面延爆的。随着炮声，只见冲天的气浪带着石渣冲向天空，把两个人直直举起来送向空中，然后又重重摔下去，沿着修路倒碴形成的斜坡滑向沟底！山下六连的战士们，顾不上空中还在横飞的石片，冒着危险冲出掩体，冲向从空中滑落下来的人。

所有的人几乎同时飞奔起来，冲向爆破声刚停下来的工地。

六连的战士们将两人抬到一块平地上，卫生员正在为他们检查。只见两人紧闭着眼睛，脸上被炸得布满了黑色的斑点，胸前到处都是嵌入皮肉的碎石渣，衣裤也被气浪所撕碎，样子显得很怕人。

他们很快被送往卫生队。在崎岖的山路上，大家站在翻斗车上，面对面把担架握在手上悬空抬着，以防车厢的颠簸和震荡，以免战友伤口的疼痛。

晚上，伤感的情绪与沉闷的气氛笼罩着整个连队。突然降临的大祸与亲临其中的危险，深深触动着每一个人。是的，在这充满激情的火热年代，人们不仅以豪情壮志谱写着壮歌，而且也会在危难面前产生内心的恐惧与不安。况乎这些刚刚才开始接受血与火的洗礼的青年。

好在受伤的两个学生兵没有生命危险，他们治疗一周后，由卫生队出院顺利地返回学生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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