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玛 嘿玛》：一首阴阳之界的叙事歌谣

腾讯娱乐专稿（文/张海律）作为一个没有信仰也从不追求慧根的影迷，导演钦哲诺布的新片《嘿玛 嘿玛》对我而言，算是一个套在舞台艺术和自然奇观里面完整而封闭的故事。对佛学知识和善恶因果论的无知，在相当程度上限制了自己往深层次，去认识这部大有分析读解空间的作品。最终，《嘿玛嘿玛》在我眼前打开的是一个好看的故事，有着不重样的绚丽藏戏面具、引入入胜的不丹山景、调动胃口的稀奇古怪仪式，以及阴差阳错导致的戏剧性后果。

电影中那个12年举办一次的秘密社群活动，当然是虚构的。严格的邀请制，首先会让受邀人产生一种与众不同的优越感。而每个人都必须时时刻刻隐藏在面具之后且保持缄默，则赋予这个秘密游戏一种独特魅力，按部落首领（活动主持人）的说法，“匿名是一种力量”。在库布里克《大开眼界》中，一晚的假面舞会就足以让贵宾们为所欲为，而当人们能在面具背后生活两周，即便也有着各种监督和限制，也足以让你真实欲望迸发，突破现实法律和道德的条条款款，冒着受罚风险去偷窥、去作恶，甚至去性侵。就像网络暴民，可用隐藏在一个虚构身份和ip地址背后，去人肉、去造谣、去消费在线色情，以为戴上面具就可以置身事外。确实，导演坦诚自己的故事灵感，来源于以前在网络聊天室里的参与和观察。

更进一步地，导演将这秘密的结社活动赋予了漂亮而强大的仪式感——置身生与死交界的“中阴”之两周时光，参与者成了一个个等待阎罗判决的身后之人，管理团队则就是一个个监督和责罚你的地狱小鬼。按维基百科说法，北传佛教典籍记载，中阴的时间一般在“七七日”（49天）以内，在此期间，中阴身可以穿越固体，如房屋（神足通）、知道前生经历（宿命通），同时也依生前所做业果报可能会看到一些幻像，这些幻像则是由过去所作善恶业所现，最后中阴身依善恶业果报会被某种境界幻像吸引，从而投生。这么一来，无论是行善还是作恶，因为都迟早要被地狱判官称量计算，所以“中阴”期间，算是有机会尽情展现自己的真实人性，无论美丑。

这样有着极致观念和美学的设计，也像是希腊导演欧格斯·兰斯莫斯为电影《龙虾》设置的“单身者监狱”——他们得花45天在一座酒店里找到另一半，否则必须变成一种动物。当然，通过部落首领不断对纪律的讲解，以及舞台藏戏关于生死的强烈互文性，让《嘿玛 嘿玛》建构的乌托邦合理性，要远远强于《龙虾》。

《嘿玛 嘿玛》，有着一个副标题《在我等候时唱首歌》（Sing Me a Song While I Wait）。望文生义去理解，会发现，男主角在等待被社群小鬼们接待时，用了一昼夜的时间，不断吹奏一曲短笛；在等候回归正常社会的两周时，不停听到“主办方”工作人员每晚的藏戏唱词；在找寻孽债留下的女儿并等候因果报应时，全剧参演者一一卸下假面，在片尾跟着一把木吉他，用宗喀语唱着一首动听的歌谣。只出现在现实社会的周迅，客串了一个酒吧女，也以宗喀语跟老去之后的男主角聊了两句；而只出现在假面社群的梁朝伟，则客串了一个倒霉蛋，与妻子玩刺激游戏秘密幽会那晚，他特意换上一副代表微笑和善的静相白色神灵面貌，却遭遇了意外死亡，也让片中男主角从此跌入万劫不复的报应深渊。

现实社会压抑了我们什么，假面社群刺激了我们什么，导演或以一个封闭完整的故事，寄望给予观众开放性的探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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