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光轮转到母子同行的隧道时,我才终于感同身受远去的母亲的困惑。
“蜜妈,你可以去开饭馆啦!”娃前仆后继,一个赶一个往嘴里塞着虾,鼓着腮帮,从这暖阳般的鲜美虾肉的缝隙,挤出香甜欲滴的声线。
如同活蹦乱跳的虾的甘洌,直抵蜜妈的肺腑。一个上午的忙碌,精选采买、清洗切拌、油煎水焯,一刻不停歇的劳累瞬间烟消云散。
心便浸进这青油油的菜、红艳艳的果的好时节,温润饱满。不曾想,白灼虾,这最简单的,无需多大技术含量的一道菜,竟带给娃如此的惊喜与开颜。
不由想起,多年不见的姨。
被时光的大手无情推促,在愈走愈寂寥、古稀的路上,常常会想起,住在乡下的姨。依稀记忆,早模糊她那历尽风霜、密布沟壑的脸庞,每每想起她,脑海中浮现的,总是一种名为“苕烟子”的食物。
青涩的高中时代。无比的叛逆极端。体弱敏感,挣扎在亲情的蒙昧与爱情的萌动夹缝中,找不到出口。擅做主张转学到离家较远、离姨家更近的陌生地,自我放逐。
想家的周末,或短假,不顾交通的辗转闭塞与泥泞的乡间小路,直投奔乡下的姨家去。在外省铁路局工作的姨父,因工伤残疾挣着微薄的工资,姨一人在家养育三个娃,生活的艰辛、物资的匮乏,一贫如洗的家写满姨过早苍老的面颊。即便如此,每次去,姨总会竭尽所能改善生活。而一成不变的,就是做工复杂、回味无穷的“苕烟子”。
这道食物,应是乡间的自创。将洗净的红薯,用锋利如刃的竹片一层一层刮下来,堆积如烟,这个名大抵由此而来吧。这道程序耗时耗力,通常从上午开始准备,晚饭才能吃得上。薄利的竹片很易伤手,每次,姨布满伤疤老茧的手,又会添上几道新痕。
刮上一大堆烟子后,再切上一些红薯丁、腌肉丁,将三者混合,放上盐等腌制半天。最后捏成一个一个大丸子,在竹蒸笼蒸熟,趁热进食,咸香软糯,口感绵醇,唇齿生津。清贫的岁月,在姨的巧手下,变得活色生香、滋味十足。
二十余年过去,遥遥回望,很难有食物能与之媲美。因此,我更愿意称它为“苕胭脂”,如同扑上姑娘脸蛋的水嫩脂粉,让苍白的面容霎时溢彩生动。亦为匆匆那年,艰涩躁动的青春,倾泻一缕熨帖温和、朴实美好的阳光。
如果说,姨是一株柔韧的小草,而她的大姐,便是一树招展的花枝。
其大姐集美丽与聪慧于一身,心灵手巧,会球类、善弹唱,有文化、爱学习,最喜新闻联播与体育频道,看天下、眼界广,算得上女中豪杰,一枚优雅的女汉子。
如此的大姐,最不喜厨房的烟火气息,难做出美味的羹汤。对她的女儿,传授的不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而是论家国时事、谈理想人生,使其个性舒展、创意明显。
姨的大姐,是我的母亲,教给我自强独立、喜美向阳的母亲。一生要强,罹癌仓促离去时,母亲是带着遗憾的。她疑惑如此高远的眼界,怎就不敌一餐粗陋的“苕烟子”在爱女心中来得隽永、深刻?
现实中,我们不正忙于如此的传承轮回?总是试图将自己宝贵的人生经验,或是未竟的美好心愿传递给下一代,甚至不惜强制灌输,触礁亲情的风暴,重创心灵的暗伤。
眼前总是浮现一幕拨动心弦的画面。
电影院。刚看完高圆圆、陈意涵、郭碧婷、刘涛等美女云集的片子。“你认为哪个美女最漂亮?”津津乐道中,问娃。
“都没蜜妈漂亮!”娃不假思索。九岁,应是具备美丑的基本鉴赏能力。娃却目中无“人”。
此画面久久盘亘,让为人母者感动,亦惶恐。如何担纲这“最漂亮的妈妈”一角,实是无措。不知内在美与外在美里面,“上厅堂”与“下厨房”之间,“巧手织梦想”与“洗手作羹汤”二者,当如何平衡、协调,才能匹配、无愧娃心目中的赞赏与希望。
如今,母亲已去了天堂,行进在她抱憾的路上,疑惑于生生不息中轮回。亦怕娃如自己一般,舌尖上仅残留姨的味道。
寻寻觅觅中,偶遇三毛,“爱情,如果不落实到穿衣、吃饭、数钱、睡觉这些实实在在的生活里去,是不容易天长地久的。”天马行空遐想,亲情,也该类同吧!真正让孩子难忘,温暖似水流年,柔软粗砺岁月的,或许,最在舌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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