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我欠你一点烟火气

□陆菁菁

接到好友丹的夜半哭诉:“亲,过不下去了!”

我吓了一跳,打了个激灵爬起来——她说,跟老公的婚姻亮红灯了,而这灯绳,就握在她婆婆手中……

无边的暗夜中,静得只听见钟声嘀嗒。诧异,唯有诧异。

丹和晖是高中前后桌,在我们那所重点高中的重点班里,一切的一切都以学习为重,别说是光明正大的恋爱,就连私下里眉来眼去的打情骂俏,被发现了都要挨一顿劈头盖脸。以严厉著称的班主任,晚自习时总要打着手电筒在操场上、楼顶上“闲溜达”,而丹和晖,经常成为那道刺眼光芒下的小鸳鸯。

可是班主任对他俩一点都怒不起来,因为这一对儿除了在这个问题上不听话,成绩真是没的说。最重要的是,他俩的事还得到晖父母的大力支持。可不是嘛,家长都表态了,当老师的还能说啥?我至今记得,在那个离“婆婆”二字甚远的少女时代,丹坐在上铺吊着腿儿抖着书包,亮出未来婆婆给她买的各色床单、棉袜,一脸的满足。当然,我们也没少沾光,晖妈妈隔三岔五送来的水饺、包子,对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的我们来说,真是犒劳。

晖有两个姐姐,就他一个儿子,妈妈向来拿他当宝贝疼,大学愣是不让他远走,选了省内的重点院校,丹发挥失常,俩人没能同校,但好在一个城市。那时经常听丹说起,每逢寒暑假跟着晖回家,都能见识一场盛大的厨艺大比拼,晖的妈妈、姐姐个个都是做饭的好手,围裙一系扎进厨房,不多时就是一桌惊艳的大餐。丹趴在晖耳边悄声说:“老公,我不会做饭……”“没事,有我呢,有我妈呢!到时候妈给咱做!”

我去过丹家,大约在他们结婚两年后。欧式装修,优雅华丽。我也进过他们的厨房,那是我羡慕已久的敞亮和光洁,可我印象里只剩下一块水池边发霉的案板,和两只发芽的黑土豆。丹依旧十指不沾阳春水,当初晖承诺的做饭,也随着日渐的忙碌而成了泡影,俩人的伙食费基本交给了外面大大小小的馆子,偶尔回婆婆家改善下生活,看着晖狼吞虎咽的样子,婆婆眼里生出的怜惜,在扭头面对丹时,瞬间就成了抑不住的恼怒。

终于爆发了,导火索是晖吃了一次打包回来的水饺和一次烧烤之后疯狂闹肚子,婆婆的恼怒转为怨恨——是的,都是因为这个不会做饭从不下厨的儿媳妇,才把自己的儿子害成这样!从此,婆婆看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在晖面前更是不说她半句好话,除了数落就是埋怨,甚至劝他趁着没孩子赶紧散了算了。

“不就是不会做饭吗,又没啥大不了。”最初晖还这样争辩,不过很快便在妈妈的训斥中败下阵来。“我告诉你,人生在世,吃喝二字。过日子不是一天两天三年五年,一辈子长着呢,你看谁家冷锅冷灶的能过下去?你就等着吃空气吧!”久而久之,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陪丹出去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少,家里愈发冷清,饿极了,丹就打电话叫个外卖,就着眼泪吃下去。

“有一次,我那文化人的婆婆在饭桌上说,她读梁实秋,里面说南方一些富贵人家,每位姨太太都有一样拿手菜,老爷请客时便由几位姨太太各显其能,加起来就能成一桌盛筵。不知她有何用意,我可是听得后背发凉,她不会要给晖找个小姨太吧……”丹苦笑着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从前听到这句话觉得俗不可耐,现在可算真真体会到了!”

挂掉丹的电话,我默默披衣下床打开电脑,将《从零开始学下厨》《新媳妇私房菜》等十来本书一股脑塞进购物车,果断填了丹的地址。然后,悄悄潜入厨房泡上豆子,嗯,老公,明天早餐,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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