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闹枝苗青/摄
尽管不是天才,我以为婴儿从娘胎里出来发出的第一声啼哭声是一首诗。人世间还有什么比新生命的诞生更富有诗意的事情吗?当然,聆听者很小众,祖辈父辈几个人,或许加上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
进入年月后,我开始在省城某医院住院部大楼里上上下下。儿媳待产,指派给我的任务是送饭。这个看似轻松的活,其实相当艰巨:在一天的诸多时段里,找一个停车位你得兜上好几圈依然未遂。收获也是有的:我终于弄清了妇科与产科的区别及关联。朴素地讲,前者是治病,后者是生人。长期混淆的原因是三十年前的那次等待,小地方小医院笼而统之妇产科。
或许是猴年、二胎放开、年关将近诸多因素的叠加,产科呈火爆状,病房满,走廊亦满。产科里的气味很独特,是尿味奶味的混合弥漫,总体还温馨暖和。孕妇们松松垮垮,你很难想象她们在少女时代如林间的小鹿奔跑跳跃,或在婚礼上一袭婚纱,典雅华美,飘飘欲仙;丈夫们也一改往日的雄赳,显得唯诺而潦倒,缺少睡眠的眼睛惺忪无神,坐在病床边的矮凳上哈欠连天;个别的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啥意思?难道即将呱呱落地的不是你的孩子?
于我而言,“祖父”曾是何等遥不可及,我曾挈妻携子,到故乡祖父的坟茔前烧香磕头。坟头上,青草萋萋,随风摇摆。老人家是大清朝的最后一代秀才,在我出世前二十多年他就长眠在此了,哪怕磕得再虔诚,也是仪式化与程序性的。祖父有许多逸闻趣事在村里流传:老人家喜酒贪杯且又古道热肠,是性情中人。每每在小酒店喝酒至微醺时,便摇晃桌子,说桌子不稳;于是掏出银元要店小二去垫桌脚,非得把四个脚都垫上才罢休。然后一步三晃地哼着戏文回家。一有穷苦人叫“先生”,就从长衫里排出一把银角子撒将过去,众人快活地满地捡,他亦掴掌大笑而去。一代不如一代,孙儿我哪有他那么潇洒,居然“沦落”到送饭菜的跑腿角色。
光阴似箭,我居然也要“高就”祖父了。一代人就这样老去,一代人就这样长大,一代人就要来了。小家伙在娘胎里已足月并超一周,就是跚迟不出,神闲气定。难道他(她)不喜欢这世界的纷繁与嘈杂?我得要告诉他,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外面的世界也很精彩。
这种等待,与三十年前又何等相似。最大的不同是主角转换。新主角此刻正坐在产房门口,一脸的焦灼与不安。数个日夜的不眠,使脸面写满了疲惫。兴奋与煎熬同在,喜悦与担心并存,没有比里面传出的啼哭更牵心挂肠的了。当年我是在产房的墙根下,偷听到他生下来的第一声啼哭。那出奇的响亮,着实让我感到了以后岁月的任重道远。囿于条件,我们的养育只能是粗放式,有时也出些迫不得已的怪招。譬如他半岁时,遇到天寒地冻的天气,将其放在水仙牌单缸洗衣机里洗热水澡。他趴在里面暖暖和和,很快活地嬉水;我们烧饭便烧饭,看书便看书,互不干扰。
我曾干劲十足地以徽州传统人家的路数来塑造他,一如他祖父于我。却没想到他骨子里是个“新新人类”,那些不知如何滋生的爱好就像春天的南瓜秧子一样疯长:变形金刚、俄罗斯方阵、魔方……我屡屡出手做了不少“扼杀”之事,无奈“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终于在小学二年级时,有一天我私下读到他的一篇命题作文——《我的父亲》。开门见山第一句就是:我爸爸是一个很凶的中年男子……
夜晚的医院,一改白天的熙攘喧嚣,安静,从容。周遭万家灯火,璀璨辉煌。无数先期来到世间的人正通俗易懂、有滋有味地活着;不远处的高铁线上,列车呼啸来往,忙忙碌碌。医院真是个奇妙的地方,人的起点终点都在于此,近在咫尺,皆与哭声息息相关。闹腾了几十年,无非是走了一个圈。此刻,仰望星空是必须的。还好,没有雾霾,几颗星星在天际眨巴眨巴。
孩子终于呱呱落地。顺产、男孩、6斤6两。洗洗后,护士抱出与我们看。襁褓里,他一只眼睁开着,有点好奇地望着一圈素不相识的嘴脸。神情好像在说:你们是谁呀?
□合肥许若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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