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空心菜是虚心的菜。    像竹，又叫竹叶菜。    

空心菜是虚心的菜。

像竹，又叫竹叶菜。

像藕，又叫通心菜。

是春天栽的。一棵一棵，分蘖成蓬，贴地蔓延，铺满菜畦。从阳春吃到仲秋，还是碧绿。昨天我到园里，看见花朵，像熹薇之时，哨兵吹起喇叭。空心菜，真的不是一般的菜，像乡间极皮实的孩子。在夏天的炎热，只是浇水，略施粪肥，它啊，照样生长，蔚然成风。

蔚然成风？

网上有空心菜的种植方法。没有那么高端的技术啊，故作高深罢了。还有吃法，很多图片，花里胡哨，无外乎清炒，再有，叶子汆汤。据说，可以凉拌。凡是可以清炒的菜，都可凉拌。

同样皮实的是芋头。经过一夏半秋，虽然百孔千疮，遍体鳞伤，依然倔强地站着。我由“留得残荷听雨声”，想到一句“留得芋头听秋声”。

空心菜也可听秋声。风声，在叶上摇摆，雨声，在叶上舞蹈。蚂蚱，在叶上蹦过来蹦过去；桂花，在叶上散发幽香。

奶白暗红，似牵牛花，似文艺女青年。特立独行，你要承担多少风险？

其实，很多植物的花都像喇叭。三千世界，每个生命都要表白。不止是人。万物得时，万类霜天竞自由。

——空心菜，原名雍菜。其梗中心是空的，故称“空心菜”。

空心菜喜欢充足光照。

蔓性草本，全株光滑。品种繁多。有泰国空心菜、白梗、吉安蕹菜、青梗子蕹菜、青叶白壳、丝蕹，不一而足，大同小异。

由种菜想到写作。冯杰说，文必有孔。即“散文的句子要空，劈开也是空的。它不要实的句子，顶多要你另外一些句子，是有盐味的句子”。密不透风，疏可走马，散文要给人联想的空间。

陶渊明的文字，梭罗的文字，毫不晦涩，透明见底。他们的文字都很空，如果有兴趣的话，这里填填，那里补补，加些虚构，比如王宝强，比如冰冰一派（其实她们污浊不堪，比世界上最脏的水还脏。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以敷衍成一部长篇。

也可想到做人。孙犁生性安逸，近乎孤避。到了晚年，对迎来送往的那一套更无兴趣。风风雨雨过后，肉身朽矣，俗世的人情在老人眼里变淡了也变远了。做人也要空心。留一些空白，任人评说。

跟空心菜毗邻而居的，是秋黄瓜。黄瓜病了，满面愁容，气色很差。看它们憋屈的样子，真是难过。它们不言不语。它们考你，看有多深的感情，看你懂不懂它们。相处久了，蔬菜也会撒娇。日本有本书，曰《水知道答案》。水都有感觉，蔬菜是傻子啊？

林语堂说，一个人的性情，可以从他喜爱的文学形象来判断。最标准的检测，是《红楼梦》。如果你喜欢林黛玉，那么你是理想主义者；如果你喜欢薛宝钗，那么你是现实主义者。我呢，两者都爱，我在理想和现实中徘徊。很多的人都是这样。

每一畦地，都是一锹一锹挖出来的，其中的甘苦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每次劳动，都是一头一脸一身的汗水。一身浊汗让每一个庄稼人时时安逸，夜夜酣畅，在他们的愁苦中，一点儿也没有对身体的担忧。所以，每次挖地，我都是踌躇满志，双腋生风，似要飞至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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