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拉丁语区的音乐燃到英美,都能激起双方的兴奋点。西班牙女歌手Rosalía(Rosalía Vila Tobella)今年25岁,去年才从大学毕业。毕业那一年她发表首张专辑《Los ángeles》,一张探讨死亡的弗拉门戈唱片。本月Rosalía的第二张专辑《El Mal Querer》发布后,她已成为话题,中心是:传统音乐和现代流行音乐的结合能开拓出多大的空间。
《El Mal Querer》
在西班牙,这张专辑在流媒体平台Spotify的播放量冲破200万次,一支MV《MALAMANTE》的播放量相当于西班牙一半人口数。拉丁格莱美一口气给了她五项提名,而她直到今年八月才签约索尼,可见巨大的成功并非来自大公司的助力。
在英美,乐评人们听到《El Mal Querer》便双眼放了光。挑剔的Pitchfork给出8.8的高分,称其为“一项伟大的壮举,把弗拉门戈特有的传奇性和R&B令人心碎的现代女性叙事结合在一起。”《卫报》封她为:“令人敬畏的新星”,《滚石》杂志认为“她对弗拉门戈的革新令人难忘”。
Rosalía是加泰罗尼亚人,而弗拉门戈源于西班牙南部。她对弗拉门戈的大胆变革,不意外地在珍视弗拉门戈纯洁性的安达卢西亚地区遭到指责。
弗拉门戈的起源说法不一,但它血统的复杂却是公认的。主流观点认为它来自安达卢西亚地区的文化杂交,由安达卢西亚人、吉普赛人、卡斯蒂亚人、摩尔人、赛法迪犹太人等民族共同形成。它亦显然携带阿拉伯歌舞、印度踢踏舞等东方基因,与从东方迁至西班牙的吉普赛人的尤其关系密切。
稍微了解弗拉门戈艺术的人都知道,它是悲伤里诞生的鲜红花朵。1492年发生了三件大事:天主教双王攻陷格拉纳达,结束摩尔人八百年的统治;西班牙驱逐犹太人及强迫其改宗;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不愿意改变信仰的摩尔人、犹太人和吉普赛人逃至内华达山区,把弗拉门戈也一起带入深山。一直到1782年,查尔斯三世的宽恕法令才将吉普赛人和弗拉门戈重新接纳回西班牙社会。
吉普赛人没有书面文字,安达卢西亚地区的中下阶层人民文化程度也大都很低。在文化和民族历史无法通过文字传承的情况下,一首首歌曲和一支支舞蹈被当作民族精神的载体代代相传。因此他们对弗拉门戈的正统性要求极高,对它承载的历史厚度亦不愿有丝毫削弱。
直到1869-1910的弗拉门戈黄金时代,人们还因为它在咖啡馆中被固定演出时间和形式而受到批评。毕竟,传统的弗拉门戈若观众超过二十人就被视作拥挤不堪。观众根本不知道当晚会看到谁的演出,最棒的舞者和歌者常常在第二天凌晨才登场。它的开始和结束都是无法预测的,就像演出本身。
Rosalía根植于弗拉门戈的音乐是个奇怪的产物,但奇怪得很有意思。
她巧妙地把弗拉门戈稍作变幻,好像为古老的神祗换上现代装束,或是狸猫修成人形来到都市生活。Rosalía唱歌的时候不穿弗拉门戈的传统服装,不梳紧贴头皮的发髻,从一开始就是流行女歌手的形象。她最接近传统弗拉门戈的装扮是用一身荧光红人造毛把自己打扮成火烈鸟,弗拉门戈最传统直观的形象就是一只舞动的火烈鸟。
Rosalía不理会对她的指责,包括模仿安达卢西亚口音,只习得弗拉门戈的皮毛,罔顾弗拉门戈苦难的灵魂等等,“音乐不管种族和地域。弗拉门戈和我的根、我的文化有关,也和全世界有关。”
《El Mal Querer》是一张概念专辑,“El Mal Querer”意为“恶的爱”,是Rosalía大学毕业论文的题目。十一首歌对应十一个章节,是一个未完的受诅咒的爱情故事。
Rosalía用弗拉门戈复杂的拍手节奏和基本调性佐以精巧的采样和少量电子,R&B和hip-hop的溜入丝毫也不违和。
电台友好的热门歌曲都集中在前半张,语气强烈的吉他和情绪激昂的拍手声振奋神经,Rosalía高开进入但保留细节的精准。第四首用机车引擎、拍手声和人声依次充当节奏的歌相当耀眼,如同干燥毒辣的地中海日头熔化柏油路面,一颗巨大的红心在汽油味里砰砰勃动。
Rosalía十三岁开始学习弗拉门戈,自然爱它,但不念旧。西班牙色彩浓烈的市声在她看来和弗拉门戈咖啡馆的嘈杂本质相通,所以不介意用更现代,更与她贴近的市声替代后者。
和很多民族的艺术一样,好的弗拉门戈表演者也是越老越好。年轻者即使努力皱眉、用力张开手指、高高昂起头颅,也模仿不来时间刻下的纹路。
Rosalía没法假装自己已经了岁月磨砺,她唱歌的时候也不可以像传统的弗拉门戈舞者眉头紧锁。别人是全情投入,她大概投入七分,三分圆润世故用来当明星闪亮的壳。她将要成为“拉丁Rihanna”“拉丁Beyonce”。
但专辑的最后三首歌Rosalía还是多少回归了传统,听起来没有那么贵和流行,和声如影随形,配器清简,扎实的基本功展露无遗。歌声里没有悲苦,但充满力量。深歌是大河,她是岸边挂着露珠的蜿蜒河流,亦值得聆听。
最近Pharrell Williams邀请她去洛杉矶跟他一起录音,大导演Pedro Almodóvar请她在下一部电影《Dolor y Gloria》中出镜。
今天已经很难诞生新的音乐流派了,文明世界里的人至少有一只耳朵被相同的音乐喂养。Rosalía选择顺应融合的潮流不做孤单岛屿,她初试啼声,全世界都在等着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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