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衍仁这个名字,是今年才第一次听说。这位香港音乐人的第二张原创专辑《飞蛾光顾》今年3月发行,收到内地和台湾的反馈比本地更多,“香港有一两篇深入的乐评已很难得”。
他的作品和名字只在小圈子里流传,有好口碑。来过两次内地演出,电影《一念无明》用了他第一张专辑《逆风吐痰》里的两首歌《装睡的人》《逆瞄》,名声才开始渐渐溢出小圈子。
黄衍仁。 godwin 摄
生于1985年的黄衍仁出道不算早,也不是音乐科班出身,但第一张作品拿出来已有自己较为成熟的音乐语言。2003年开始玩音乐,成长时期听的氛围和嘻哈解放了他对音乐的概念——原来未必一定要走那条传统的、以器乐演奏为中心的道路,只要是声音即可成为音乐。
开始弹吉他之前,用MIDI“画”音乐是他玩音乐的主要方式。他的路和大部分音乐人相反,先玩的即兴和实验,然后才拾起传统器乐。
发行首专《逆风吐痰》(2013)之前,黄衍仁已活跃在香港的戏剧舞台担任配乐和演奏,也当演员。他很少参加现场的音乐演出,作品通常从录音室上传到网络为止。
黄衍仁接受豆瓣音乐采访的时候讲到自己落脚民谣的因由:“到写歌唱歌之前的一个阶段,开始听民谣音乐,用音乐“说自已的故事”是一件很美丽的事,它的美丽也来自民谣给了我们一个形式去抒发哀愁,以至对世界的愤怒。”
《逆风吐痰》
初听黄衍仁的音乐被吸引,却不是因为他充满苦涩诗意的粤语歌词,而是听不懂的语言和音乐合为一个整体的独特听觉体验。
黄衍仁的音乐,从听觉本身,听觉所绘的画面、营造的空间感,到他本人的样貌气质及声线,他背后的香港这座城,彼此间是个统一的整体。
做剧场出身的黄衍仁,音乐亦构建小剧场般的空间感。他的音乐喑哑黯淡,不像生祥乐队那样昂首在田头地尾,伍迪·格斯里那样风尘滚滚地永远行进在路上。
内容上,《逆风吐痰》切痛社会时弊和人心暗影,《飞蛾光顾》更倾向个体体验,以人心为镜反映出社会实景。
他的音乐就是诞生于香港鳞次栉比的屋宇中暗洞洞一间的样子,木吉他、钢琴、管乐、合成器为基本构成,弱化了节奏,以语言和旋律的走向自然流淌出音乐。
屋洞幽黯,清简但萦绕不绝的器乐方显出流光。就像谷崎润一郎描述的日式阴翳之美,泥金画也好、漆器也好、染黑了牙齿剃掉眉毛的美女也好,都是置身幽黯中才见光彩流动,摄人心魄。
黄衍仁。 godwin 摄
很早开始用合成器做音乐的经验让黄衍仁的民谣不同于传统的民谣。他用合成器染一点迷幻的音色,出现的种种管乐段落都可能是合成器所为,像天边一抹赤色晚霞,营造走出屋宇就一步踏进旷冷异度空间的效果。
他的吉他和钢琴都弹得很古典,变调和变奏绵密齐整。因此一旦变调倾斜,人声跌入厄运的声线,听起来就尤其惊心。
《飞蛾光顾》
第一首歌《泊泊,疯子的镜》的词作者邓逸晴已经于三年前离世。她很为朋友们所爱,身影出现在《飞蛾光顾》中。序中黄衍仁写:“结果的确就出现了好几首挽歌。但不止于她,而是一个个无名者,无脸者,无家可归,无处可去,隐没于黑暗的,她/他们。”
人群中疯子的烛光,飞蛾光顾的燃烧的心,碎掉的镜子和迷宫里洇开的无限方向,这样的一个世界里,连挽歌的调式都是倾斜错置的。黄衍仁在专辑的初始向听众展示了这样一个世界,但没有一味浸在绝望和虚无中。
由破碎的境地出发,专辑进行到中间的时候情绪渐渐激烈,火焰既吞噬飞蛾的翅膀,昆虫燃烧的烈焰也照亮了黑暗一隅。歌词部分引录自李白《行路难》的同名歌曲,六分多钟的长曲从闲闲木吉他步入和声与若隐若现的管乐编织的黑暗甬道。合成器和重重的扫弦让空间旋转起来,“行路难/行路难/多岐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却始终是开阔明朗的,最后音乐仍然回到出发的地方。
这样精彩的长曲还有最末一首《无头的回声》,音乐荡漾成河流,一条条器乐的线条各自悬浮在不同的空间,这也是他的音乐很有特点的地方。看似不相干,却有奇妙的勾连。
专辑中有几首黄衍仁改编自他人文学作品的歌,《酒徒》来自刘以鬯的同名意识流小说,《非洲挽歌》的词翻译及改编自尼日利亚作家本·奥克瑞的《An African Elegy》,《人皆有上帝》的词来自诗人饮江的同名诗作。改编他人文本的歌曲词意上反而更清晰,把苦难变成奇迹,承受困乏仍能歌唱与梦想着甜美的壮烈,或者敢于完全地面对自己,甘于承受人世的惩罚和眷顾,甜蜜与悲哀。
他连勇敢的表达都晦涩,接下来,希望有机会多在内地的舞台看到他。听一听,粤语民谣的另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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