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和心一直在路上

蟠龙海

台湾歌手陈绮贞有首代表作《旅行的意义》，其中几句歌词分别做了最恰当的点题：“你迷失在地图上每一道短暂的光阴”、“你累计了许多飞行你用心挑选纪念品”“你搜集了地图上每一次的风和日丽”。在2009年北京的一次演唱会上，陈绮贞唱起这首歌时几度哽咽。谁能够了解：究竟是哪次伤及内心最柔软处的人生经历，还是某种触动灵魂深处的旅行启示让她瞬时顿悟？旅行的意义究竟何在？它究竟是“身未动，而心已远”的淡然，还是“在乎的不是目的地，而是沿途的风景”的洒脱？这些问题的答案，悄然藏匿在陈绮贞的散文集《不在他方》的字里行间。对于许多拥趸来说，这个“文字的陈绮贞”真是姗姗来迟。

在诸多媒体看来，“陈绮贞”不是一个人，这三个字代表着一种现象、一个群体、一种符号——文艺青年的代表——她左手有吉他，右手有妙笔，脚下还能生云，有一直在路上的心和灵魂。就跟安妮宝贝、邵夷贝等同类一样，他们的文艺姿态，成了一种生活品调和样式，被更多的人痴迷和效仿。

在一众文青中，陈绮贞是格外强大和全能的，她不仅有民谣，有吉他，有轻曼的情愫，而且，通过这本《不在他方》来看，她还有微言大义——对生命的执着和反照，对世界的探视和博爱……她如千手观音，既看到了虚实相间的世道，还听到了错落有致的世声。

开书第一篇《bolero》就表现出了她的多面性，短短千字，写得画面感十足不说，还极具电影剧本的戏剧性。从童年外婆带着去吃西餐的酒店名称说起，再转场到几十年后的古巴之行，才明白“波丽露”三字的真正含义。从哈瓦那海堤大道上半夜里睡不着觉看海的人们，又转回到生命的最后日子急剧凋零的外婆，让人体会到人生的迷情和玄幻。而在《日常生活》一文里，陈绮贞又将台湾精实具体的早晨比作准备好战斗的场所，难得地将市井生活写得铿锵有力，满是人间烟火的生活美学。

信步旅行、行吟般地歌唱、与沿途所遇见的各色陌生人发生奇妙的关联、内心被船舷外的星光所灼伤不禁潸然泪下、身体和灵魂、历史与当下保持叛逃……《不在他方》里的陈绮贞依然有文青抛弃不了的固有套路，甚至让人时不时地想起几十年前那个“万水千山走遍”的三毛。可是，陈绮贞的妙，在于她有哲思，她眼中有景，心中更有景，她从眼前所见中努力扩张，拓展了心和思想的边界。

不妨从《不在他方》四个字中去咀嚼文艺的真正况味，那就是，灵魂和心一直在路上，既在寻找远方，又始终努力回归原乡。在如诗如歌的文字里，你可以看到陈绮贞何以成为陈绮贞，还可以看到文青究竟是怎样炼成的。文青们最大的功用，是让那些隐藏在边边角角的生活之美得以凸显，比如，一处废墟，在常人看来是废弃之物，可经由文青的lomo镜头或文字、歌声的重新包装，被赋予了崭新的生命力，疗愈人心。总之，文青们具有魔法，他们善于点石成金，变废为宝，他们的眼睛和心是显微镜，也是地雷探测器，捕捉并放大了那些会被人轻易忽略的小美好，让这个有着愚笨、铜臭且粗鄙一面的世界保有可爱、轻盈、温暖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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