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忠民春去夏至气温逐渐升高树木枝繁叶茂蛰伏在地下多

□蒋忠民

春去夏至，气温逐渐升高，树木枝繁叶茂，蛰伏在地下多年的蝉的若虫，开始拱出地面，褪掉身上的硬壳，伸展翅膀，飞上枝头，躲在叶后。为世间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所感动，先是偶尔能听到一两只蝉鸣，然后渐多，最后只要是有树木的居住地方，就能听到蝉鸣。南方的人们都知道，这是真正的夏天到了。

儿时听蝉，在故乡的河渠旁，在村头的大树下。只要天气炎热，只要阳光普照，往往是一大早，那些蝉就在河渠旁的鬼柳树上嘶呀嘶呀地鸣叫起来。太阳升高之后，这鸣叫没有丝毫停歇，尤其是在高温闷热的天气，蝉鸣经常显得有气无力，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劳作的人们，在炽热的阳光下急需寻找一片阴凉，让疲惫暂时得到放松的心情。躺在枝叶繁茂的村头大树下，感受着不远处河渠里轻轻吹过来的水汽，那高一阵低一阵的显得有气无力的蝉鸣，往往成为最好的催眠曲。我们经常在这样的蝉鸣声中进入梦乡。

南方人尤其是南方山区的人都知道，在夏天，只要有一只蝉，那就是一场热闹的演唱会，如果好几只蝉在同一时间同一片树林鸣叫，那份热烈足以让人兴奋得嗨起来。但，如果是成千上万只甚至更多的蝉，在同一个地点同一片树林发声呢，你完全可以想象一下，那是何等的惊心动魄，那是何等的壮怀激烈。

在华南第一峰猫儿山下的忘忧谷，我们见识了这等让人感到壮怀激烈惊心动魄的蝉鸣，可以说，那是我们迄今为止见到过的最为壮观的蝉的集合，听到过的最为雄伟的蝉的交响。

平常以清幽见长的忘忧谷，有一段一两百米的清流从度假木屋前流过。两三米宽的小溪旁，生长着南方河边常见的鬼柳，不甚大，但争相往高处长。我们几个参加笔会的文友，尚未走近散发着清凉气息的度假木屋，就被一阵尖锐的高亢的激烈的声音所吸引而加快了脚步。一位擅长作词的朋友说，何来的天籁之音，赶紧寻找。循声来到这段溪涧边，我们的表情，除了惊奇还是惊奇。

溪涧边的鬼柳上，密密麻麻挤满的尽是蝉，从树根开始直到枝干的顶端，那些个头不大的震动着腹部的鸣蝉，层层叠叠，让人根本看不到树干本来的样子，仿佛整棵树就是由这些鸣蝉构成。那惊心动魄的壮怀激烈的雄伟高亢的声音，一波赶一波，从这些鸣蝉紧裹着的树上发出，彻底撕裂了深山夏日的宁静，冲击耳膜，撞击心扉。如果说平日里我们听到的蝉鸣可以用交响来形容，那么此刻的蝉鸣，真的难以形诸笔墨。由于不止一棵鬼柳上挤满了鸣蝉，因而这撞击心扉的蝉鸣，仿佛没有一时一刻的停歇。此时此刻，整个世界除了蝉鸣还是蝉鸣。

此前，无论是儿时还是长大后，我们心里对于鸣蝉其实一直是非常轻视的。儿时经常缠着大人给自己捉一只鸣蝉，用细细的线捆着薄薄的蝉翼，只为逗弄它的腹部，让它无奈地发出时断时续的鸣叫。在炎热的夏日中午，经常厌恶窗外树上的蝉鸣吵扰自己的午休，或者在蝉鸣中迷迷糊糊地睡去。不管是那种情况，鸣蝉在我们心中一直都是非常渺小的微不足道的一种昆虫而已。

而此刻，先前一直以来对鸣蝉的轻视和逗弄或者厌恶，被这惊天动地的蝉鸣一扫而空。诚然，一只蝉真的很微不足道，真的很渺小。但是，几十只甚至几百只鸣蝉集合在一起，发出的蝉鸣就不可小视。而成千上万只或者更多的鸣蝉集合在一起，你的感觉会怎样呢？

蝉噪林逾静。忘忧谷这段不长的溪涧边的蝉鸣音乐盛宴，越发衬托出漓江源头这片美丽山林的清幽静谧。我们就这样呆立这段溪涧旁，忘了拍照，忘了录音，就这样沉醉在那些不可计数的层层叠叠的鸣蝉创造出来的特别的音乐的盛宴。那是一种义无反顾的全身心投入的呐喊，那是一种对生活对自然的高度热爱的生命的嘶吼，成千上万只鸣蝉发出的生命最强音，没有任何退让没有任何犹豫，直冲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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