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走进宜宾传统村落”的系列报道，从初春到孟冬，几乎每个月，我和同事们都会去深山中，去密林里，去河源头，去找一个个因为偏远而保留完好，因为苍老而原汁原味，因为衰

□ 张新

去年，为了做报社“走进宜宾传统村落”的系列报道，从初春到孟冬，几乎每个月，我和同事们都会去深山中，去密林里，去河源头，去找一个个因为偏远而保留完好，因为苍老而原汁原味，因为衰落而逐渐被年轻人抛弃的村庄。

山川河岳，风景再美，似乎都阻止不了许多似乎独立于时代之外的村庄在死亡。那些古街，古庙，古祠堂，都在见证它们沉默而迅疾的凋敝，如同见证一场盛大的花事谢幕。这是能够真实触摸到、真切感受到的人兴人张，物移事往。

在一山一石、一河一沙里，你甚至能看到时代或者说时光的大潮是如何汹涌打来，能看到它们在被彻底淹没了行迹前的挣扎和不甘，我们甚至极有可能成为最后一批去见证、去考据它们的历史与故事的人……

这是何等的缘分。

缘分不止存在人与人之间，人与物之间，与建筑之间，与乡村之间，与广袤的荒野葱茏的山林与荒祠与孤庙，都有缘分的存在。

仲春，我曾经见过一条曾经是马帮盐帮必经之地的古街———三十年前，这是马帮盐帮必经之地，也成为了十里八乡最繁华热闹的地方。孩子们一到赶场天就流着口水想来这里买“粑粑”（当地人叫零食都统称“粑粑”），在他们眼里，此街简直如同天堂。现在，仅剩的半条街的吊脚楼在半个月前的雷雨之夜因暴雨冲击而垮塌。

街后曾是巨大的牛马交易市场，只剩绿竹丛生，蓖麻满地。街后小路蜿蜒而下便是小河，河上曾有一座孤陋石桥，桥上还有数百年来马帮马蹄踩出的印痕，但如今这条桥早已荒弃，只有洗衣的村妇与玩耍的孩子还会踏足。而河水静静流过，寂然无语。

初夏，我曾经在烈日下登上一座山的峰顶，看到一座被三十年间三场大火彻底烧毁的一座大宅院。当年的这家先人官至刑部侍郎，告老返乡后用了二十多年时间修建了大宅，雕梁画栋，堂屋壁上数百幅壁画，开有私塾，养有自己的戏班，书声琅琅丝乐不断。时代变迁，后人风流云散，大宅分给了村里八十余户村民居住，这样的木构建筑，怎么经得起八十余户的人间烟火？果然，大火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一个深夜燃起，当时所有人都在山下看电影，火自牛棚起，一发不可收拾，山下的人看着大火燎烧几天几夜，却是口焦舌燥救不得。此后，上世纪七十年代、八十年代，又两场大火，彻底将原来宴宾客的高楼变成了断壁颓垣。

走在正堂的荒烟漫草间，看着烈日下滕蔓疯长，我想着五十年前人们在山下看着第一场大火就这样烧起来，是什么样的心情，哭号？绝望？随后蔓延村庄会是猜疑与恐慌吗……仿佛能够想见一场悲情大戏拉开帷幕。

盛夏，我走进村里一户人家，穿过无光的厨房，走过漆黑的后廊，才发现屋后别有天地———被一把生了铁锈的大锁锁上的，是一座曾经精美的庙宇。殿堂曾经镀金也被人为损毁，楼梁因其风雨侵蚀而残破不堪，曾经是文庙斯文之地，后期正殿中央却迎来了几尊极其粗制滥造的菩萨。现任村支书已经没办法说清楚来龙去脉了，只得请了上一任的老支书———七十多岁的老人家来讲古。

庙内天井空旷，大殿空旷，我站在中间，望着乌沉沉的天，心里想着，这就是一场正在发生的死亡……

村庄逐渐因为年轻人外出打工也逐渐丧失人气。出走村庄的人们呢，来到城市，有的人赚了钱，有的人仍然与城市互相冷漠。但无论境遇如何，他们中的巨大多数人仍在怀念家乡，哪怕家乡早已改变了模样。

在微信公众号的后台，许多读者给我们的文章留言———他们怀念村庄给予他们童年与少年的滋养与快乐，希望故乡得到保护、开发，能够在延续它山清水秀的同时，能够重现其繁华人气；大多数村上当家人都在苦心竭虑地思考，如何开发乡村旅游，如何保护好现有的资源，如何要到政策的支持，如何让城市人能够体会到这里的好……路漫漫其修远兮，但只要有了意识，上下求索之路也算起了步。

对我私人来说，走过这些村落，意味着什么呢，我不知道我这一辈子能够走过多少村落，多少庙宇祠堂，我忘不掉的，是第一次走进传统村落，那个雨后湿漉漉的寂静的春天。忘不掉的，是静默的河水，仲春的鸟鸣，烈日下的藤蔓荒宅，空寂无人的大殿与天井，是彼刻那些难以言说的心情。

我不是在乡村长大的孩子，但也许它们，会成为我此生“记得住”的乡愁。

新闻推荐

宜宾举办第43届元旦冬泳活动

晚报讯年元旦，宜宾举办第届万里长江第一渡冬泳活动，来自宜宾个游泳团体的多名冬泳爱好者，以横渡长江的方式庆祝新年的到来。市政协主席、市泳协名誉会长葛燎原出席活动并宣布活动开始。当天下午，在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