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念文明末清初张献忠荼毒四川川西平原至于百里无烟唯

■石念文

明末清初，张献忠荼毒四川，“川西平原至于百里无烟”，“唯嘉定之属，城有夜市，街见醉人，民以为乐土焉”。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嘉定有一员猛将，名叫杨展。

杨展（1604—1649年），字玉梁，嘉定州人。明崇祯十二年（1639年）武进士，先后任游击将军、参将、总兵，受封华阳伯、锦江侯。张献忠进攻成都时被俘，后逃脱，于犍为起兵。在友军协作下，攻占叙州（今宜宾），收复嘉定等川西南州县，在彭山击败张献忠主力。1649年被部将袁韬、武大定谋杀，时年45岁。

但凡英雄，必有传奇。

1639年，杨展只身进京应试，途遇毛贼，欲劫其行囊。杨展冷眼看了看生猛的毛贼，轻蔑地笑道：“想要钱财，先比箭法。百步之外，你举箭为靶。我若不中，身上的财物任你拿去。”毛贼应允，相距百步，举箭为靶。杨展开弓引箭，一发将其箭竿穿破。毛贼惊恐，跪拜远遁。

京城考场，考官放出一马，以铁链为缰绳，凶悍难制。考官宣称：“谁能骑射，谁便及第。”众人被烈马的气势所震慑，惊悸错愕，无所适从。杨展见状，手持弓箭，排众上前，抓住铁缰，一跃而上，任其抛甩掀拱、横冲斜撞，面不改色，稳如泰山。随后引缰纵马，绕场数周，开弓搭射，九发九中。在众人一片叫好声中，杨展这才报上名来，朗声道：“四川杨展也！”考官始料未及，惊诧叹服，点为进士第三，授官游击将军。杨展由此名震京师。

张献忠攻陷成都，参将杨展被擒。临斩之时，行刑的士卒见到杨展甲胄鲜妍，心生羡慕，开口道：“大汉，将甲胄送我。”杨展回头悄声道：“黄泉路上，当为轻装。甲胄送你，正好了却我心事一桩。只是可惜，这鲜妍的甲胄，将被喷血溅污。”士卒欣然：“这个好办，我先替你把甲胄卸下。”说着，便动手解开捆绑的绳索。就在士卒专注于剥甲的当口，杨展速夺其刀，将其斩杀，随后跳入江中，泅水逃匿。

杨展死里逃生，潜回嘉定，密招亲友，顺岷江而下，拟赴叙府（今宜宾）会其部属。将至犍为，忽见船舸连缀，旌旗招展。据探子报称，此为当地劫匪，假冒张献忠胞弟，封江设卡，杀人越货。由于事发仓促，无以回避。杨展急中生智，带上几个剽悍随从，乘一叶轻舟，直抵匪巢，朝着满脸错愕的匪众喝道：“二千岁何在？领密诏！”匪首一阵手忙脚乱，忙跪地接诏。杨展手起刀落，瞬间将匪首劈作两段。几个随从左右呼应，匪众们惊恐逃散。

杨展率军苦战数月，攻占叙府。引军至嘉定，州人启门相迎。遗民溃卒多来归附，众至数万。在嘉定站稳脚跟后，又相继收复了仁寿、简阳、眉州、青神等地，川西及上川南州县尽为所属。自此以后数年间，杨展割据一方，成为张献忠的心腹之患。由于兵祸连年，又适逢天灾，川西平原“虎入市，人相食”，纵横百里荒无人烟。为养兵赈民，杨展一面派人赴黔楚购粮，一面放兵垦荒屯田；向灾民发放救济金，把耕牛和种子分给农民。原意当兵的入伍当兵，百工杂流各以技养。到秋收之时，粮食丰足，自给有余。

1646年夏，张献忠率众十万，蔽江而下。杨展起兵阻击，战于彭山。杨展兵分两翼与敌对阵，遣小舟载火器从正面进攻。开战之际，狂风大作，敌船着火。杨展身先士卒，砍杀前锋数人。敌阵线大乱，无还手之力，掉头向江口回撤。无奈两岸陡峭，水道狭窄，前后数千艘船舰，首尾相衔，寸步难进。此时风烈火猛，势若燎原；杨展趁势登岸促攻。枪铳弩矢，百道俱发；顷刻之间，敌船尽焚。士卒官长死伤殆尽，数千箱珠宝悉沉水底。张献忠率残部逃往川北，杨展领兵乘胜追击；势如破竹，直达汉州（今广汉）。此役，杨展威名大震，各路友军络绎而至，投其麾下。

江口大捷，令杨展有些飘飘然了，开始变得刚愎自用，目空一切。为此，他得罪了巡抚李乾德，结怨于袁韬、武大定，种下了致命的祸根。

1649年7月某日，袁、武二人送了帖子，邀杨展移驾犍为赴宴。其子曰：“最近我发现，二人对你似有怨尤，要当心啊！”部属也觉事有蹊跷，力劝回绝。杨展哈哈一乐，泰然道：“众位多虑了。我今地方千里，统兵十万，献贼、清兵尚不足惧，难道还怕他们两个？他们不过是翼下之卵，有什么可怕的？”于是佩上宝剑，携家仆一人，决然前往。不料上马之时，马儿却不肯就范，衔着他衣角往后拖拽，如是者三。杨展不悟，弃马乘舟。舟至犍为，一神秘男子潜入船舱，劝杨展千万别下船。男子说，他是受了袁韬夫人的重托，冒死前来，以实情相告：袁、武二人为李乾德蛊惑，欲害将军；夫人感恩于将军此前扶危济困，不忍加害。杨展只当是妇人多疑，仍不以为意，从容上岸。

袁、武二人恭迎于帐外，谀词媚态，卑躬屈膝。杨展执迷，欣然入帐。开怀畅饮，直至沉醉。二人乘机脱去杨展佩剑，抬至内屋，命杀手入室行刺。杀手入内，见杨展二目圆睁，目光炯炯射人，不由得心虚胆怯，三进三出，不敢下手。二人见状，念及当年收留之恩，心生悔意。正当二人举棋不定之时，李乾德从幕后闪出，敦促道：“二位没有听说过吗？缚虎易制，走虎难测也。如今情势，开弓岂有回头之箭？”于是众人合力，缚而杀之。

杨展遇害后，川西南再度陷入军阀混战。张献忠残部孙可望从云南杀回，袁、武二人未战自降，李乾德投水自尽。直到十多年后的1660年，西蜀的动荡才得以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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