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季节的美味大餐

快乐晒场王少敏摄■陈水章

这道大餐，名称叫啥，一直没有确切的说法，有人叫馍，有人叫包子。两种说法都像，又都不像。现在农村人已经不做了，在上世纪的七十年代左右，麦收季节，农户普遍会做，姑且就叫它包子馍吧。

红五月，是农村最辛苦的月份。不仅要抢收，还要抢种。首先抢收的是麦子。这项苦活其实在农历的四月尾就开始了。集体化时，抢收统一进行，分成若干作业组。每个组备有拌桶。一架拌桶，大约二三人割麦，四人轮流拌麦，以面积计算工分。拌麦子的桶，木质，厚约寸许，呈四方形，深约两尺，上大下小，底呈拱形，便于移动。这种桶收稻子时也用。拌麦或拌稻时，拌桶三方架篾笆，用以遮挡麦子或稻谷溅出造成损失，另一方空着，方便拌麦（谷）和出粮。拌麦（谷）时，两人一组，轮番起落，麦穗重重拍打在拌桶边缘，交替发出咚——咚的响声。

拌麦尤其辛苦。麦芒泥灰撒落身上，奇痒刺痛，与汗水混一起，把人搞得灰头土脸的。收麦，出工早了不行，露水未干，麦粒不易脱落，晚了也不行，麦子回潮，也不容易拌脱。唯有太阳暴晒着，才是最佳时机。麦收开始，生产队要开几次大会，反复动员，所有手艺人一切不能外出，保证有足够的人手投入劳动。大队和公社的广播，每天讲评，催促进度。尽管这样，总有一些人以各种理由逃避劳动，其中干部的逃避劳动的机会最多，去上面汇报劳动进度的会议只有半天，他们总要拖到一天。可以晚上解决的纠纷，他们放在白天。没有权势的，则以肚子拉稀或编造死了亲戚为由，躲避劳动。躲不脱的，则出工不出力，本来十来天能完成的抢收，往往要拖到一个把月。后来土地承包到户了，同样是红五月，同样是那些人，老弱病残，倾巢出动，不到一周就抢收完了。不管是集体，还是后来的承包，麦子晒干入户，各家总要背一背篼到大队加工房，一半磨粉，一半换挂面，用以慰劳全家人的辛苦。

粉是连麸粉，用来做包子馍。这包子馍的大致做法是：把上次留下的酵头种，用开水泡开，倒在新水中搅匀。再倒入连麸面中，慢慢和匀揉搓。湿面达到一定韧度时，码到一块圆形的篾笆上。篾笆上先铺一层新鲜洗净的姜玉叶（荷叶更好），蒸出来的包子馍会有一种清香。篾笆置于锅底以上三分之一处，下面掺水。盖上锅盖，烧火。待水蒸汽成直线上升，且速度很快时，包子馍宣告熟了，可以起锅了。这时揭开锅盖，包子馍呈浅褐色，体积膨胀，表皮锃亮，内有密密麻麻的小孔，用刀横划三下竖划三下，即可分食。用手掰下一小块，轻蘸一下早备好的黄糖水，放入口中，先是满口的鲜麦香味，继而是甜甜的黄糖味，十分过瘾。包子馍不仅香、泡臊，好吃而且禁饿，对付繁重的红五月劳动，必不可少。

红五月中的另一道美味大餐是清油烧面。这个名称同样不准确。有人说叫燃面。但都江堰和宜宾的燃面，口味、做法与这完全不同。笔者只能根据它的主料和工序，大致先取这个名字，待有更好的说法，更动听的名称，再更换不迟。

以前农村加工房的挂面，盐份普遍重，最初不知道为啥，后来才明白是加工房为了增加挂面重量，年终决算时有赚而玩的鬼把戏。因为盐重，挂面不易晾干，所以那单根的面条拿在手里，会弯成好几十度呢。新麦子换回来的新挂面，自然也是全家人的期待。吃面没有酱油醋，更没有肉臊子，盐味倒是足够的。挂面由于麦麸含量高，不禁煮，挑得稍晚，就会断成节烂在锅里。只见母亲手脚麻利地将碗码在锅边，碗的大小摆放当然是有讲究的——大人的，干活打顶手的，只吃饭不做事的，其中的量当然也不一样。面挑进碗，不掺汤，又见母亲拿起调羹，将煎得滚开的当年收获的菜子油（俗称清油），舀入各碗，顷刻间，那碗里嗞嗞声响，青烟急蹿，似着了火一般。然后，她用筷子挑几下，不让挂面粘住，也让滚油快速渗透至碗底。随后，就喊一声“端”。大大小小的手得了指令，便风似的伸向自己那个碗。吃这种面急不得。最初没经验，结果烫得牙巴都快要掉了。那股熟透了的清油味与鲜面的味道混和在一起，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美妙。既不能太烫吃，又不能让它冷下来。一冷，吃在口里，那股清油味忽然变得既难闻又难咽。农村在红五月，几乎家家在收获新麦后，都要吃几顿这种挂面。遗憾的是，这面却一直没有个正式的名份。现在见到的宜宾燃面，其实是干拌面，拌上臊子和青辣椒，根本见不到清油。只有都江堰那种燃面，最接近我记忆中的清油烧面，但味道和做法相差甚远。

如今各地都开办了不少农家乐。我一直在找寻这两种味道。有一年在河东江南铺一个水库边，发现有家农家乐会做包子馍，做法与味道与我记忆中的完全一样。很多城里人在那里又吃又包，说明这种传统饮食并非不受欢迎了，而是我们有意无意间把它忘记了。清油烧面呢？贾家豆腐皮呢？凉拌姜汁鸡呢？水煮泡菜鱼呢？相信有一天，我们寻寻觅觅，蓦然回首，它们却在灯火阑珊处。这些留存在我们记忆中的美味，终会大放异彩。

新闻推荐

天外飞砖击碎建筑工头骨找不到元凶，6户业主均遭起诉

刘文久头部有明显凹痕。事发地点。今年6月13日，刷漆工人刘文久在宜宾某楼盘7栋底楼施工时，被楼上掉的砖头打中了头部。住了两个月院，医疗费近16万元。到底是谁抛砖打中了他？谁又应该承担责任...

宜宾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宜宾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