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学中
在广西南宁四川商会打工期间遇到一件事,让我至今难以释怀。
一天下午,两位副会长在办公室商淡维护个体户权益的事情,突然从楼道上传来一个男人的四川口音:
“我被传销害惨了!这里是我们四川商会吗?”
循声看去,这个人头发蓬乱,目光呆滞,又脏又皱的蓝色中山服敞开着,草绿色的长裤卷到膝盖,左脚的大脚趾露在农田鞋外……
“老乡,你有啥子事?坐下慢慢谈。” 李副会长给他搬过去一张椅子,递给他一支烟,冯副会长递给他一杯水。
“老乡呀!我是宜宾长宁人,被亲戚骗到广西来,被整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们看,我腿脚上的伤,就是被他们打的。”那人右脚杆上有几处结了疤的伤口,左膝盖骨的伤口还有鲜血渗出。
“老乡,你找商会帮你做啥子事?”
“找老乡送点路费,我要回家!”
他的双手在中山服的四个口袋里摸打火机,我上前给他点燃香烟,他一口气就吸了三分之一,喝光了一杯水,似乎有了一点精神:“我是在家乡收了大春,过了中秋节才到这边来的。我那个三舅子,长年在外头混饭食,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叫我来广西玉林做生意。他龟儿子说,这种生意本钱少,利润大,钱生蛋比良种鸡下蛋来得快,还说这里的良种鸡尽是双黄蛋,运气好的话,三黄蛋也会有。我那个婆娘就信他三兄弟的鬼话,中秋节一过,就催命一样把我催到这边来了。”
他抽完一支烟,精神更好一些了:“狗日的三舅子心才狠哟!他把我接到他那里,哄着我把钱呀、身份证呀全部拿走了,晚上就把我弄去参加啥子……啥子学习培训,就是大家说的那种‘洗脑壳\’。主持学习的是一个外省的女人,那个女人擦脂抹粉,骨瘦如柴,尖嘴猴……猴腮的,说起话来,可以把天上的星星弄下来,要不然那些大学生啷个也会被‘麻\’到,去掺合搞传销啊。”
冯副会长又递了一支烟给他:“你脚上那些伤疤,是啷个整起的?”
“啷个整的?被他们打的呀!”
他的情绪比刚才稳定了些,“我在那里头混了一个多月,不但没有弄到钱,连生蛋的鸡也没有看到一个,带去的两千多元钱也被舅子娃儿洗白了,啥子伙食费、住宿费、学习培训费、观摩实习费、介绍费、保密费……总之七费八费,到头来我还欠舅子八百多块钱。”他接着又说:“有一天我气不过了,就去找舅子,说老子不干了,要回长宁,把身份证、外出务工证明和钱还给我。他龟儿子不但不还,还喊了几个外地人把我打了。”
我给他水杯加了些水。他喝了水接着说:“舅子好像是那个……那个传销窝子的一个头头,手底下管着几十个人。” 他一边说一边把衣服撩开,指着腰部前后的伤痕痛哭起来。
我问道:“那里管得这样严,你又是怎样逃出来的?”
“三天前的半夜,忽然人声嘈杂,工商、城管、公安来抄窝子,我就跳窗子逃出来了。你们看嘛,膝盖上的伤,就是跳窗子整出来的。”
李副会长问他:“你现在准备做啥子?”
“我身无分文,有好心人叫我到你们商会来求个帮助,再去柳州找一个卖汽车配件的长宁老乡借车费回去过年嘛。”
说到回家过年,他的眼光突然亮了起来,一双手不由自主的在衣襟上擦来擦去。
“到柳州车费多少钱?”我问他。
“乘汽车五十,火车要少些。”冯副会长回答。
我从衣袋里拿出五十元钱给了他。李副会长对他说:“人不能被钱迷了心窍,传销是一种危害社会的犯罪活动,害人又害己,政府是要严厉打击惩处的。现在农村的条件好了很多,靠自己劳动来生活,一家人乐乐融融,也自在安逸,何苦被整成现在这个样子嘛……”
那个人走后几天,我也因为水土不服,离开广西四川商会回到内江。一路上,我还在想,那个人经受了被传销组织者洗脑壳的痛苦折磨后,一定会更加明白以后自己该怎样过日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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