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成镜头下 古香古色的雒城记忆

巍巍雒城城墙、文庙棂星门上的精美雕刻……近日，广汉市文管所顾问、85岁的敖天照晒出100多幅梁思成拍的老照片复印件。这些照片均为上世纪30年代末、40年代初，这位中国建筑学界的泰斗在宜宾李庄避难期间，专程前往广汉拍摄的。“当年，梁思成在广汉拍了400多张。”这位老先生说，梁思成镜头里的老建筑保存下来的已寥寥无几，“希望幸存的能够在未来避免被拆掉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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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修《广汉县志》

梁思成定格古建之美

[镜头]照片里，城隍庙、湔江书院、文庙、武庙……雕梁画栋、气势非凡；广东会馆、江西会馆等，建筑风格争奇斗艳。敖天照感叹：“幸亏梁思成留下这批老照片，现在的广汉人才知道当年这里曾经这么美。”

梁思成为何会对川西的一座小镇情有独钟？这不能不说到广汉的悠久历史。广汉古称雒城，又名汉州。敖天照说，古蜀先民从新石器时代晚期就在此繁洐生息，夏商周时期在此建都立国。历史上的广汉，曾是商贾云集的古蜀国重镇。因此明代龙居寺的壁画、金轮寺碑亭的斗拱以及清代广汉文庙等建筑，工艺冠居川西。尤其湖广填四川以后，外来会馆无论是建筑还是装修，竞相媲美，各类庙宇遍布全县，古建筑的规模因此相当庞大。

抗日战争爆发后，梁思成随中国营造学社迁到宜宾李庄。“恰好这时，戴季陶主持编写《广汉县志》，因此把梁思成以及营造学社的几位同仁邀请到广汉，为修志提供帮助。”敖天照说。

原来，戴季陶恰好是四川广汉人。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广汉作为当时的模范县要重修县志，戴季陶委托中央研究院协助此事。见营造学社迁至内地，中央研究院便邀请梁思成等成员提供帮助。上世纪30年代末40年代初，梁思成等人从李庄来到广汉，对这里众多的会馆、祠堂、庙宇等古建做了详细调查，并测绘拍照，然后将资料交给中央研究院保存。

B

拍摄纪录片

精美照片重见天日

[镜头]2007年，央视为拍摄《梁思成·林徽因》纪录片造访清华大学。在清华建筑学院资料室翻阅当年营造学社资料时，发现当年学员们踏遍千山万水拍下的全国各地的古建照片。其中广汉档案中，是一整套建筑物照片，有400多张。

川王宫、魁星阁、龙兴寺、龙居寺、文庙、武庙、城隍庙……这些精美的照片，让查阅这批古建资料的央视女记者胡劲草对地处天府之国的广汉浮想联翩，于是择机造访。当胡劲草到广汉欲重走梁思成当年的拍摄之路时，广汉文管所的年轻人对她提到的地方却很茫然。后来，广汉文管所专门前往清华大学，获得这批广汉照片的复印件。

照片中，龙居寺中殿檐柱，转角处做成飞云楼昂嘴，厢拱上的转角铺作结构庞大而复杂；龙兴寺大雄宝殿的槅扇门窗，有透雕人物和瑞草，图案工整、技艺精湛；高骈场镇的东岳庙里，精雕细刻的云龙石柱，线条苍劲有力、图案栩栩如生……南华宫的层层殿宇、文庙罕见的孔子学者像以及川王宫的飞檐翘角，都被梁思成收入镜头。最令人震撼的是，梁思成还拍摄了从雒城西门外去成都的大道上，前后五座鱼贯相连、极为壮观的牌楼。透过照片，还能依稀看到牌坊上装饰的精美故事浮雕。

梁思成镜头所及之处，敖天照儿时乃至工作后都曾经时有造访。敖天照记得，在他儿时，文庙每年8月会举行祭孔大典，他最爱看当地贤达穿着礼服，举行繁复的祭孔仪式。当然，他更喜欢在每年正月十六这天，爬上梁思成拍过多幅的广汉城墙摘柏枝，“这个习俗正是广汉拉保保的由来。摘柏枝是取百事顺遂的谐音。后来有人把生辰八字刻在柏树上，有人见其八字好，便属意为自家小孩保保。渐渐地，广汉便有了正月十六拉保保的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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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随大师踪迹

古建身影日渐稀少

[镜头]照片中令人神往的老建筑，如今大多已不见踪迹。最令敖天照遗憾的是，广东会馆南华宫在1990年被列为广汉市文物保护单位，没想到后来仍然被拆除。广汉文管所把拆除下来的精美雕花木件、石碑、器皿等堆放到文管所仓库里。

“现在还能有几个地方看得到梁思成照片的影子。”记者跟随敖天照来到广汉武庙街的市粮食局，他说，这里曾经是川王宫所在地。“上世纪70年代，其主殿就成了粮食局的办公室。”这栋清代同治年间修建的供奉李冰的四川会馆，在照片里呈现出雕梁画栋的精美，如今已十分破败：房顶长出杂草、原本阶檐两侧石板栏杆上的12幅花鸟瑞兽图，也风化殆尽。惟有“治水有功堪继禹、救民无处不称神”的抱柱楹联，还彰显着它曾经的身份。

在距广汉城区数公里之外的三水镇，建于清代乾隆18年的仁佑宫大门和照壁仍然矗立街上。梁思成的照片上，仁佑宫大门檐墙上部多处贴塑着人物花草浮雕图案，如今大门上方则被“一仓库”3个黑色大字占据。所幸仁佑宫照壁前新修了一排民房，照壁反而因此得以保存。穿过当地居民肖婆婆的家，可见照壁上的浮雕依然完好如初。肖婆婆说：“经常有人来这里拍照。可惜仁佑宫没了。”

敖天照说，南兴镇龙兴村的龙兴寺当年是广汉稀有的佛教古刹，后来在20世纪60年代拆除改建为广汉第一职业中学，现在只能从学校食堂的飞檐一角，分辨出这些建筑曾经的风采。

所幸，广汉文庙历经岁月变迁，依然保存下来。清嘉庆17年重建的广汉文庙棂星门，石柱顶端能看到辟邪神兽“朝天吼”，柱上满饰浮雕，果品花卉、珍禽异兽以及双凤朝阳等吉祥故事图案，共有上百幅。尤其文庙大殿6根腾云驾雾的石雕龙抱柱，仍和梁思成镜头下的风采无异。

在追随大师足迹时，敖天照老先生一直重复着“可惜了”这句话。“只希望剩下来的这些文物以后还能被好好保护，让后人知道这座城市曾经古色古香过。”

□本报记者 吴晓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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