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犹新 ——《老虎沟畔的记忆》赏析

散文集《老虎沟畔的记忆》曾经在圈子里引起过热议。

作者杨永宁土生土长，他写的就是自己儿时的记忆。杨永宁工作以后，给领导当过许多年秘书。这对一个农村娃来说，那是一段脱胎换骨的生活。正因为如此，他儿时的这些记忆就有了特别的可读性。

通常情况下，我是只看书不看书评的。我不喜欢让别人干扰了我的感受。然而，因为《老虎沟畔的记忆》书前的两篇相关文章，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所写，我便一字不漏地全看了。在评论者的眼里，这本书是作者的生活、经历、记忆和回忆，是作者的成长史和奋斗史。对此我有同感，而同时，我又是当作优秀和美好的散文去欣赏的。文中大多篇目情意笃实，厚道老成。在让读者付出眼泪的同时，收获了积极向上、不畏艰苦的精神食粮。

文学作品重在“作”什么，我认为首先应该是“形”。只有美好的人物形象，才能深入人心，才能给人鼓舞，给人力量，给人享受。散文集《老虎沟的记忆》里记录了众多活生生的人物形象。有父亲、大哥、自忠爷、要能奶、苏家三父子以及作者的几位同龄人。这些人物土生土长，像庄稼一样，扎根沃土，端庄大气；鲜活灵动，散发着人性的芬芳。

比如作者笔下的“父亲”。年关，父亲给在外打工的儿子送年饭。来时“浑身尽是散发着寒气的泥土，好像一路爬着来的一样。推了一辆破旧到家了的自行车，车轮被泥沙塞得无法滚动。一进门就说：‘过年哩，你妈不放心。叫我给你送些吃的。\’”——这就是父亲！他无意与母亲争功，他的口吻里不可能有“我”，他的语气里全是“母亲”。母亲才是儿子心里的家，才是惦记，才是思念和温暖。父亲“离开时一句话也没有说，骑上车子就消失在山那边，消失在我的泪水里。我的耳畔只留下高原上凛冽的风声……”当父亲消失在作者的笔下时，却矗立在了读者的心灵深处。

“大哥”一生命运多舛。幼年丧母；青年丧子；中年入赘；老年残疾。然而，在噩运的一路追击下，大哥没有怨天尤人，而是勤劳为本，奋起反击，与命运抗争。他带领相亲们远走他乡，历经千辛万苦，寻求生存和致富的门路。最终以胜利者的姿态释放着生命的光辉。

其次是“境”。人物形象离不开生活环境，只有饱满的情景和环境才能使人物形象滋生、成长和成熟。《老虎沟畔的记忆》中关于情景和环境的描写非常成功。文章紧扣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社会背景，描写了许许多多耐人寻味的情景。如吊庄子撵场、饲养室的热炕、到老姑家过年的日子、宁县二中的麦草铺等，把人物放到适合的环境里描述，情境交融，相得益彰。

再次是“意”。无论是人物形象还是情景环境，都要围绕作者的立意去写。立意美好的作品才有阅读价值，才有文学和社会价值。《老虎沟畔的记忆》的立意值得称道。整本书传达了乐观向上、不畏艰苦、自强不息的正能量，读后给人启迪和思考。它让我们相信，人是万物之灵，在任何艰难困苦和艰苦卓绝的环境里，只要奋斗，就能生存和生生不息。

文学作品的另外一个特点，就是要让读者感觉到精灵之气。《老虎沟的记忆》的灵气在于它无痕的建筑风格和平实的语言风格，在于它看不到明显的构思痕迹，却有技巧隐藏其中。比如《北极拉柿子》。作者极尽地描写了去路的艰辛。有遇贼时的恐惧，有淋雨时的寒冷，有拉架子车上坡时的艰难……而对回路却只字未提，好像只写了拉柿子这件事的一半。掩卷回味，其实有这一半已经足够了。它给读者留下了丰富的想象空间：去时人饱车轻，有不拉柿子誓不还的执着信念，有第一次出远门的新奇，行程尚且这么难。那么，返回时人乏车重，一路的艰难就可想而知了。再比如《东山上的洋槐花》。开篇不写洋槐花，却由东山写到舅家。写普通农家的日子，写在这种日子里奔波的舅家人。让人有离题万里的错觉之后，作者才开始写洋槐花。由洋槐花写到洋槐蜜，写洋槐花做出的小吃嘴。整段文字散发着洋槐花的香甜！洋槐花像一根扁担，跳起舅舅家的兴衰。让人嗅到了一个家族的味道，一个家族的清香。

语言是作品进入人心的介质。杨永宁的文字，语言朴实无华，娓娓道来，就像一条小溪，遁着青草，映着山花，一路潺潺流去，流进读者的心里。比如他写去集市买兔子。“早上起来，拿了妈妈给我烙的馍，只身一人出了村子，骑上车子一路飞到县城。脚下尽是砂石路，自行车冲起的小石子几次打到脸上眼睛上，都顾不得疼。连马坪坡那个又陡又长的山道，都是骑着硬上的。”一段极其朴实的描写，主人公急切兴奋地心情跃然纸上。杨永宁语言的另一个特点是平铺却含情，言外有形。他写生产队派他去泾川拉葱娃子时，他很高兴。说：“美着哩！能挣工分，有补助，去大地方；还能吃葱娃子！”看到这里，我既欣慰，却又流出了酸楚的泪。

我想，作者不一定每篇文章都去刻意构思，每句话都要有意说成这个样子。这是作者长期积淀的审美情趣和行文习惯使然，这就是风格。这正是《老虎沟畔的记忆》的动人之处和灵气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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