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河乡村风情小说之一栽油菜（下）

□伍劲标

小两口就这样无声地坐在田埂边的草皮上，国庆有味地吃着，凤仙痴痴地望着。秋天中午的阳光真好，比春天的阳光明媚，比夏天的阳光柔软，比冬天的阳光暖和。阳光照在土地上，土地现出一片明晃晃的白亮，阳光照在国庆和凤仙的身上，暖洋洋的，软绵绵的。

秋天的阳光下，一个吃着，一个望着，吃着望着，吃着望着，不知怎么的，两个人的眼光就交汇在一起了，眼前的树啊草啊，花啊叶啊，一下子在阳光下变得朦朦胧胧起来。鸟儿不叫了，小兔子小松鼠躲起来了，就连太阳也躲进了云层里。不知怎么的，凤仙和国庆两个人就缠绕成了一个人，就像小山坡上那一株青藤缠住了那棵大树一样。

好一会过去了，太阳从云朵里出来了，小兔子小松鼠又调皮地从草丛里钻出来了，鸟儿又唱起来了。满脸绯红的凤仙躲开国庆的眼睛，四下里仔细寻找着，刚才，她好像觉得还有一双眼睛看见她和国庆的缠绵了。可是，她把四周都巡视了好几遍，除了树啊草啊，就只有那些调皮的小生灵了。

国庆吃完了，凤仙很快收拾好饭碗和菜碟，一声不吭地走出栖霞坞，蹚过隆河回家去了。约莫过了一袋烟的时间，隆河村的团支部书记玉林突然出现在国庆面前。玉林说，队长老梁估计国庆把油菜田翻好了，让玉林来牵牛，还有一些拖拉机到不了的小田块要用牛去犁。

所有田块里的油菜都栽好了，隆河的社员们也开始正式进入了冬闲季节，许多人家都忙着给年轻人办婚事了，凤仙和国庆也在热热闹闹的气氛中走进了洞房。第二年初夏的时候，他们的孩子诞生了，是一个乖巧可爱的闺女。吃三朝酒的时候，玉林也来了。玉林是念过几年书的，是隆河镇上有文化的人。老梁让玉林给宝贝孙女取个名字，玉林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这孩子，就叫栖霞吧。

栖霞？好名字！来喝喜酒的亲朋好友都说这个名字好听。国庆和凤仙也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可是，当他们看见玉林的脸上挂着一丝狡黠的笑意时，他们一下子想起了去年秋天在栖霞坞栽油菜的那个幸福的中午。凤仙的头一下子低了下来，半天不敢抬头看大家，她隐隐约约感到，那天中午她感觉到的那双偷看的眼睛，十有八九是玉林的。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四十年过去了。栖霞的儿子，也就是凤仙和国庆的外孙，今年大学毕业找到工作了，和他一起大学毕业的还有玉林的孙女。在这个美好的秋天里，在一个双休日里，两个大学毕业的孩子一同回到了隆河。

国庆的孙子跟国庆和凤仙说，这些年栖霞坞的那块田荒芜了没人种，怪可惜的，他想利用双休日把那块田重新翻一翻，栽一季油菜。

玉林的孙女跟玉林说，现在市场上到处都是地沟油，要想吃到原汁原味的菜油，还得靠自己种，她说她要利用双休日把栖霞坞的那块荒了好多年的田栽上油菜，明年就可以吃上自己种的菜籽油了。

当年的队长老梁八十多岁了，人老了就爱管闲事，半天没看见两个大学毕业的年轻人，老人家就急得在隆河镇上上下下地找。国庆、凤仙，还有玉林夫妇，连忙拦住了老梁，他们叫老梁别找，他们告诉老梁：两个年轻人正在栖霞坞里栽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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