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萝卜, 乡村记忆

李心亮

“杨花榆荚，漫天做雪。”水萝卜上市了。

早些年，蓬莱城边子上这些村子，属窑坊出的水萝卜最好吃。窑坊村，现在属于紫荆山街道三里桥社区。窑坊的水萝卜个头大，皮色鲜艳，近蒂把处艳红得发紫。脆嫩，水足，无渣，微甜，不辣。我姥娘的娘家在窑坊。我还能记得三十七八年前，姥娘带我回娘家时的情景：出了蓬莱城西南角的上水门门洞，爬上一个缓坡，往西往南，满眼是一大片菜园。菜地一块连着一块，有一二百亩之多。菜地中间有水井，有沟渠，有几排大梧桐树，有三两间看菜园人住的小房子。菜园一直连接到窑坊村的村头。

老姥爷（姥娘的父亲）在窑坊种菜，卖菜。春天卖菠菜、韭菜、嫩苔白；夏天卖黄瓜、辣椒、羊肠子菜豆；秋天卖紫皮黑蒂的长茄子、绿叶白帮的小白菜、挂一层白霜的冬瓜；入了冬，芹菜、芥菜、雪里蕻。七十多岁的老姥爷，好体格。一副挑担，两只脚板，风里雨里，走街串巷。

姥娘是老姥爷的大闺女，老姥娘（姥娘的母亲）常年卧病，下不了炕。姥娘从九岁就开始踩着小板凳上锅台，照管一家八口人的饭食。十八岁嫁到了西庄，三十三岁守寡，一个人拉扯着五个孩子，日子过得艰难。每隔上三五天，老姥爷必定挑着担子，走村过疃到西庄来一趟。暮春初夏，杨花似雪，柳絮漫天，夜风吹落掉了满地浅紫的梧桐花。老姥爷赶早起出两筐子水萝卜，一把一把绑得整齐。挑出两把最好的留在筐底。穿街过巷，吆喝起来，量遍了半个蓬莱城，筐里的水萝卜卖完了。出蓬莱城西门，走六里砂土路，赶到西庄，天都晌歪了。姥娘一家吃完了饭，刷完了锅。舅舅姨们上山干活的、上学的。都走了。街门“嘎嗒”一响，老姥爷的菜担子进来了。姥娘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紧走几步，迎上去接下担子，搬过条凳子，扶老爹爹坐下喘口气。姥娘扎上满是补丁的围裙，从纸缸里挖出半瓢白面，要给老姥爷擀点面条，下碗热汤面。老姥爷低垂着眉眼，按住姥娘的面瓢，硬逼着姥娘把白面倒回纸缸子里去。春天青黄不接，白面高贵，这得留给孩子们吃。姥娘端着面瓢，眼泪砸在了盖纸缸子的篦子上。老姥爷吧嗒了一袋旱烟，起身掀开干粮筐子，抓起一块饼子，扯过一根水萝卜，舀上半瓢凉水，就是一顿饭。

风吹杨花，起来，落下；落下，起来。舅舅姨们傍晚回来，看到正地高桌子上新鲜脆嫩的水萝卜，就知道姥爷今天又来了。

姥娘家相框的正中有一张老姥爷的半身照：头戴一顶黑头绳帽子，大耳厚垂，白眉似雪，面目和善安详。姥娘的眉目就十足得像老姥爷。老姥爷活了九十多岁。

新闻推荐

细篾菜包子吮指香

王光禄这“细篾菜”，是我按照老家蓬莱市潮水镇淳于一带的叫法说的，它的学名叫麦瓶草、米瓦罐，南王街道的人叫它灯笼草、灯笼棵，蓬莱的大柳行镇、刘家沟镇的人...

蓬莱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蓬莱市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