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港城二手书店 故纸堆里的“旧书守候人”

旧书店是有文化流转的地方，是历史沉淀的角落。

随着电子阅读崛起，纸质阅读与新兴阅读方式抗衡。传统书店生存面临着严峻挑战，二手书店更是在夹缝中求生存。在新桥西路的东方文化市场里，二手书店以及周六、周日10多家扎堆摆摊的旧书摊贩，形成了一个旧书圈。

连日来，记者探访东方文化市场资深旧书店店主，听听“旧书守候人”们眼里的当代阅读趋势。

二手书店消费的是一种“怀旧情怀”

80年代烟台工艺美术厂生产的镶锡摆盘儿，烟台搪瓷厂出品的大红喜字的搪瓷盆儿、双喜的茶壶、铁皮玩具枪……东方文化市场里的烟台文史书店，仿佛是一座小型的“旧书博物馆”，走在里面很有穿越感。

38岁的于江波告诉记者，他高中毕业后参加工作，最大的嗜好就是买“闲书”。书太多了，他2007年起每周六周日去摆地摊卖旧书。 2014年于江波辞职后，以家中的千余册旧书为“原始资本”的“烟台文史书店”在东方文化市场正式开张了。

提起旧书店，于江波说，以前每个社区几乎都有一家二手书店。“那时候流行租书，稍微大一点的生活区都有这么一个书店。二手书店主要是两个功能，一个是租武侠言情小说的，另外就是辅助卖书报那种书摊，但是受到智能手机的影响，现在社区租书店几乎已经消失了。”

于江波说，实际上，二手书店更重要的是一种“怀旧情怀”，它很大程度上是“怀旧消费”。“说白了，就是找感觉。比如他以前小的时候读过这本书，但是长大找不到了，他会来到二手书店里面，重新找到自己当年读过的书。比如说影视中演《平凡的世界》，就有顾客来找当年看过绿皮儿一套三本的书，就想找到当年看这本书的感觉。” 于江波说道。

是不是只有老年人才会光顾二手书店？答案是否定的。于江波说，现在二手书店，80后是消费主力： “比如说，喜欢七龙珠、圣斗士星矢、美少女战士等等漫画的年轻人，他们还是会来这里，重寻青春的记忆。”

“我对烟台文化历史民俗类书籍感兴趣，店里有上千本文史资料了。”于江波说。

教授、记者、医生、导游、退休老者……于江波以书会友，结识了烟台许多有一定文化品味的读书人。“我这里的客户群基本上都是文化人、高知，有的搞收藏，有的搞研究，他们来这儿就是喜欢爱书，喜欢淘书。”于江波介绍，来买二手书的基本上分三种类型，一种就是寻找专业书，比如文史类、中医类专业的资料；第二种，家长给孩子买课外书；还有一种是真正喜欢读书，喜欢老版书籍的读书人。

“读书人还是会逛书店的，因为纸质书比手机读起来更舒服。”他说，现在虽然流失了一部分读者，但是流失的是靠书籍来打发时间的这部分人群，主流阅读群众影响不大。

于江波提起二手书店将来的趋势，他觉得是“活”下去容易，但赢利很难。现在，旧书店生存下去，遇到的最大问题是旧书的资源枯竭，收不上来书。

“以前有馆藏书，几乎大一点的国企都有图书馆，而现在很少了，旧书的主要来源就是客户搬家不要的旧书。”于江波说，现在有很多人都不知道旧书的价值，故纸留香，这里面其实含有非常深厚的文化底蕴。有时一柜子新书都没有一本旧书的价值大。

“烟台有这样一种现象，就是喜欢读书的人越来越多，他会花更多的时间和财力来放在书本上。”于江波深有感触地说，这些年他感觉二手书店的读者群几乎没什么变化，很多都是跟着“文史书店”一起成长起来的VIP客户。

18年二手书生涯“攒”出十吨书

包装在塑料皮里的伟人黑白生活照、民国时期的年画、各个时期的主席画像以及各种语录本……走进东方文化市场文怡书店里， 46岁的慕江录正在整理书籍。

从2004年起在东方文化市场开起第一家二手书店，如今已是第18个年头了。

慕江录的爷爷就是个“书痴”，有一个非常大的书柜。小的时候，慕江录最喜欢的是晚上睡觉前的时光，爷爷会给他讲很多书上的新奇的故事。2004年慕江录下岗以后，面对家里成堆的书，他便开起二手书店。

“我挣的钱都变成书了，我应该是东方文化市场上存书量最多的了，我的藏书在十吨左右，综合门类什么书都有。”慕江录说，现在中华古籍、中华历史比较热门，红色收藏、老线装本古籍更好卖，老古籍版本基本存不下货。

实际上，通常所说的旧书包括了“古旧书”和“旧书”，前者指的多是古老罕见有文物价值的书，又称珍本书或善本书，后者则是我们通常所说的二手书或是旧书。

20世纪以来，传统书业逐渐分解为古书业、旧书业和新书业三个部分。

通过资深旧书经营者的描述，记者整理出一份烟台旧书“采购地图”：最早摆旧书摊都是零散的从业者，从大庙到海防营，后期就在华联夜市有五六家摆摊，然后是在少年宫后身。从业者集中开起旧书店就是在东方文化市场，原来在大庙活跃的旧书交易者都集中到东方文化市场。从路边自发“书摊儿”，到固定场地二手书店，东方文化市场的二手书市场逐步繁荣，形成一定的规模。

“拿当时烟台街旧书摊来说，赶上了一个好的时候。就是那个时代很多大型国有企业都有自己一定规模的图书馆，当时正逢国有企业改制时期，有些不景气的企业将图书馆的图书处理。”提起当年的二手书市场，慕江录说，而芝罘区老城区有着浓厚的文化底蕴，很多人喜欢收集旧书，因此二手书交易风生水起。

“收旧书，关键看书的价值，一个胶东版的旧书，也就是建国前红色书籍，价格能达到几千到上万。抵上一屋子书了。”慕江录说，旧书的价值，要看书的存世量大小，也就是书的发行量，第二个方面要看出版社，比如说中华书局、上海古籍、人民文学、齐鲁书社等等都比较好卖。

提起烟台书籍收藏爱好者这个群体，慕江录说正因为有这样一群热衷看书的顾客，才让二手书店生存下来：“每年都有大批量入手二手书的VIP客户，有的顾客家里藏的书比我的书还要多，家里藏个几万册书都很正常。”

开店就是“死守”和“爱好”在撑着

上午的阳光正好，48岁的刘英杰像往常一样，拉开铁门后，把意味着开门的小桌摆在门口。在东方文化市场2号门对面开起这家怀旧书店，已是12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家里的书太多了！书桌上、电视柜、茶几上，哪怕是柜子一打开，书都直往外淌，老婆非常生气‘你再不处理了这些书你就不用回来了’！我一想，不如开个二手书店。”刘英杰笑着说，烟台很多人都是这样，开始是对二手书如痴如醉的顾客，后来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二手书的商人。

80年代的钟表，磨掉瓷的大茶缸子，主席语录的宣传画……怀旧书店的装饰很扣“怀旧”主题。

“家里不卖的珍藏版小人书也有两千来册，店里这些小人书加上文学类、语言学类、中医类等等也有2000来册。”刘英杰说，实际上，淘书者拿到心爱的书的喜悦感，就是开店人的喜悦。这种喜悦，和赚多少钱没有关系。

在二手书店里偶遇一本心仪的二手书，这种如获至宝的欣喜一般人无法体会。外行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旧书，内容虽与普通版本一般无二，但在爱书者眼中，却有水晶与沙粒样的天壤之别。

“我喜欢干这个，不是因为它能赚多少钱，而是我的书有个好去处。”刘英杰说，记得一位大叔有本《呼家将》上册，没有下册，一天偶然到店里找到了下册，非常开心；还有一位客人在这儿淘到了《史记》第八册，感叹总算找到了！那是快乐的源泉。

“烟台二手书店能坚持下来非常不容易。首先是静下心来读书的人越来越少了，第二个方面是现代人生活压力太大了，逛书摊的少了。”刘英杰说，现在在烟台开二手书店，就是“死守”和“爱好”在撑着，指望它赚多少钱，基本上很难。很多人经营多年，也就是混个温饱，能支撑他们的唯有“兴趣”二字。

“这么说吧，逛二手书店的是差不多都是四、五十岁以上的人，年轻人现在很少逛书店。我现在就是能把房租挣出来，然后再挣点零花钱，就这么简单。” 刘英杰说，二手书店已经遇到了瓶颈期，无法再扩大了：“现在已经很少货源，不太容易收到以前的旧书了，像80年代90年代的书很少了。”

“有了我们这些在里面起作用，就能将真正有价值的旧书好好地给保留下来。我这个二手书店就是为了让更多文化人、更多爱读书的人，8小时以外能找到一个放松的地方。”刘英杰说。

一代代读书人藏书聚书散书，再躬身故纸堆淘书，这些书又成另外一人心头好 ……似乎每个读书人心中都藏着几家旧书店。旧书店的日渐消亡，将是城市文化的难以抵抗的缺憾和遗失。

YMG全媒体记者 邹春霞 摄影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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