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甲凡
收割麦子的当口遇到连阴雨,牟平的说法是“老天爷闹麦市”。生产队那时候,我经历过两次“闹麦市”,每次都要格外受好多罪。
牟平人通常把东西海岸线一带的平川地叫作北乡,把南部山区称为南乡。南乡与北乡,收麦时间大约相差10天。
1972年端午节后第二天,南乡要开镰割麦了,老天爷却开始“闹麦市”,哩哩啦啦下了6天连阴雨。到了第3天,麦子就陆续在秸秆上生芽了。尤其那些熟透了的麦田,成片的麦穗上都长出了小嫩芽,白花花一片,看着直让人心里发瘆。城关公社的领导急了,把全公社的干部都分派到各村驻点。我们村大队部门前的大杨树上,高音喇叭没黑没白地敦促大家加紧麦收,口号是“虎口夺粮人人有份,能拿上粑粑就算劳力”。生产队买回塑料纸做雨披,男女精壮劳力在大田里割麦子、运麦子,弱一点的劳力就在麦场上铡麦秸、脱粒。脱粒机用的是牟平收获机械厂生产的“工农2—700”,作业效率很低,只能歇人不歇马,24小时连轴转。几天下来,大伙累得昏头涨脑。
湿麦粒被抬到学校教室、大队磨坊、记工室这些空旷的大屋,厚厚地摊铺在地上,安排劳力赤着脚,一刻不停地转着圈踢踏,帮麦粒散热。更多的湿麦粒过秤后分到了各家各户,党支部号召“人睡门板麦睡炕,争交爱国好公粮”,于是家家户户都把炕席揭下来,把麦粒摊铺到火炕上。家里各处的地上也摊铺上麦粒,不时和炕上的麦粒倒换一下。每天晚饭后,大锅里和锅台上也摊铺一些麦粒。就这样,虽然不能让麦粒很快干透,却也遏制了小麦生芽糜烂。到了晚上,人们就睡在门板或其它材料搭起的临时床铺上。一直等到麦粒干透了,再按照折干后的标准过秤,把麦子交回生产队。
1976年,北乡麦收时,天老爷又“闹麦市”了。据《牟平县志》记载,从6月24日到29日,老天爷一连6天“没睁眼”,全县平均降雨118毫米,糜烂小麦488万多斤。那些日子里,全县各路人马全都分派到各个村抢收小麦。牟平汽车队、牟平第二运输队及牟平发动机厂仅有的几辆汽车都开到了地头,牟平剧场也腾出来了,成了永安里村的小麦脱粒场。所有学校教室及不少机关的办公用房,也都为生产队晾麦粒开了方便之门。
我们城关公社则发动已经结束麦收的城南片那几十个生产队,组织起最精干的青年民兵突击队,支援北乡那些灾情压力最大的小麦高产村。那阵子,站在高处放眼看过去,蒙蒙雨雾中,一眼看不到边的麦田里,人头攒动,红旗飘飘。夜半时分,还可看到点点灯火在田间闪亮。各村的高音喇叭昼夜不停,一遍遍地给人们鼓劲打气,毛主席诗词里的那句“欲与天公试比高”,成了使用频率最高的口号。
终于盼到天晴了,虽然尽了最大努力,可还是有不少小麦生芽了。按照事前的要求,各生产队全都把好麦子送到国库交公粮,把生了芽的麦子分给了自家社员。用这种麦子磨出的面粉蒸馒头,酵母发不起来,蒸出的馒头黑黢黢、死贴贴、黏叽叽,还有一股臭脚丫子味儿。但大家心里坦荡荡的,没有人觉得不该这么做。那个年代的人们视奉献为理所当然,就像《学习大寨赶大寨》那首歌里唱的:“国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集体和个人妥安排。先进不忘帮后进,敢把别人的困难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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