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芝罘59年 “我与芝罘”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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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工

我来到烟台芝罘区已经59年了。我是烟台户口，地道的烟台市民，虽然我自小在南方长大，但没有人敢对我说“你们南方人如何如何”，因为我马上会顶回一句：我在烟台居住的时间肯定比你长。

1960年，我从一所工科大学毕业，被分配来烟台工作。特别强调的是，这并不是个人的选择，那时的口号是服从分配，党的需要就是我的志愿。到烟台来的前夜，有熟悉烟台的人告诉我，烟台是一座海滨城市，当你坐火车，看见四座并排的大烟筒，就是烟台到了。火车开得很慢，半夜在蓝村站转向北行驶，感觉身上越来越冷，迷糊中好像火车开进了海里，天亮时果然看见四个大烟筒，烟台到了！我顿时睡意全消，下车时只嗅到阵阵带有腥味的海风。

我报到的单位是位于大马路旁边的一所学校，学校马上要开的科目还没有老师，就等我们来开课。当三轮车停靠在校门口时，学校有人出来迎接，喊道，新老师来了。路过正在做课间操的学生队伍，学生看见了，说，这些新老师真年轻！后来我才知道，学生们的年龄和我差不多，还真有比我大的。我对“老师”这个称呼很不习惯，好几次以为是在叫别人，但是对于“师”字卷舌的荣成发音觉得很好听。

一报到就安排了任务，我要带一个班的学生下厂实习，在厂里和学生、工人同吃同住，睡在一个大车间改的、有将近100人睡觉的宿舍里，宿舍里白天黑夜只亮着一盏100瓦的大灯泡。实习了大约一个月，撤回学校马上就讲课。因为是学校新开的课，以前无人讲过，无人指导和帮助，于是我备课、自画挂图、准备教学资料、练习口语和板书，晚上常常加班。

不久，学校宣布停课救灾，我跟着一位本地职员去西沙旺捋槐树叶，两人一组，中午饭是一个槐树叶窝窝头。后来经济形势更严峻，学校临时疏散，“有亲的投亲，有友的投友”，学校几个专业技术教研室的老师全是二十几岁的南方人，没有结婚，在烟台无亲无友。学校借来了两辆汽车轮子的大马车，只在晚上使用，去初家拉大白菜。四人一组，天黑出发，经过一整夜的拉车，天亮时回到学校，卸车交车睡觉。回程时，每次到达清泉寨一个高点，路边有一个小破庙，我们即入庙内稍作休息，躲避风雪，擦汗取暖，吃掉带来的一个捏不成团儿的树叶窝窝头。那时还没有现在的滨海路和金沟寨立交桥，到达金沟寨坡底时，前面一辆车停下，等待后面的车到达，八个人一起用力将两辆车推到顶。拉车持续了好长时间，此外还在南上坊山上开荒一段时间，这些都成了记忆。

学校送走了两届毕业生，到1963年“下马”了，人员解散，工作不好安排，工厂也不要人。后来正好有一工厂调去一位厂长，他要整顿厂况，要“科班”出身的技术员，把我调过去了，从此我就开始以后的工厂工作和生活。虽然后来我在工厂也当过教师，但终是工厂企业职工的身份。

我的行李很简单，借一辆自行车一次就通通搬过去了，到厂里睡在几十人大通铺的车间里。后来领导照顾我，叫我搬到办公室睡，在自己的椅子后，靠墙的地方，用木板搭个铺，白天上班把铺盖卷起来，晚上摊开睡觉。有炉子可以取暖，有电灯可以加班或看书学习，还可以下班后给厂看门。

这个厂职工不多，却有一批过去在东北工厂做工的老师傅，还有一批努力钻研技术的年轻工人，我们在一起试制、仿制新机器。厂长叫我和工人好好结合，向他们学习工厂经验，叫我去当钳工、车工，发给我相应的劳保装备，吃相应工种的粮食定量，自此我每天就吃饱饭了，不用为饭票吃不到月底发愁了。我也在平常工作中讲解技术原理、数学计算、图形轨迹等，不拘形式，和工人们熟悉了，他们常约我休假天半夜去三里桥赶海，扛着自行车渡河，去绍瑞口买好吃的便宜苹果。有部队在海沿“武装泅渡”，并不认为我是“臭老九”。

1965年，厂长为我在西大街找了一间半房，九平方米，是烟台的旧民居，我算有了自己的家，不在厂里住了。我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就住校，离开父母，而且离故乡越来越远，从南方来到北方。有了这小旧房后，厂里的工友，男女老少都有，心地善良而热情，纷纷来我家教我发馒头、包包子，擀面条等，他们说，你们南方只吃米饭，多单调啊，我们烟台有包子、饺子，多丰富啊。遗憾的是，他们包好后没吃就都走了。因为当时我还没有锅灶，只有个用铁桶自制的煤饼炉，上火慢。等有了锅灶风箱、全套炊事用具，又是好几年后的事。

我们厂原先是给烟台市一轻系统维修机械设备的，也仿制许多通用后方设备给一轻系统各厂使用。随着生产的发展，我几乎跑遍了一轻系统各厂，包括后来分离出来的张裕公司、钟表公司，熟悉各厂里的大多数机械设备。我们的技术水平逐渐提高，技术力量增强，我随着厂的发展也成长起来，这是我的母厂。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我受到鼓舞，干劲更足了，到了上世纪80年代初，我们已能自行设计制造整台的液压半自动专用机床。可惜的是，我们厂在上世纪90年代走向了衰亡。

上世纪50年代，中央领导两位同志曾对我们青年学生提出要求：要健康地为祖国社会主义建设工作50年。母厂关门20多年来，我到处打工，先后去了15处地方，工作多种多样，到最后一处时，已超额完成“为祖国社会主义建设工作50年”这个目标。我仍然在芝罘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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