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芬芳三十年

姜德照

我家住在学校家属区，由于楼层与地势比较高，站在北阳台上，学校的办公楼、教学楼、操场等几乎大部分建筑和设施都可尽入眼中。大学毕业迄今已经三十年了，我始终生活和工作在这个坐落于芝罘的校园中，对眼前的一切都充满特殊的感情。有时经常在北阳台上伫立一会，那些与校园有关的人和事，就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最后一个秋天，我刚从大学毕业，分配到位于芝罘区的一所中专学校当语文老师。学校三面环山，只有东面与当时的烟台师范学院（今鲁东大学）连接。当时学校身后就是苹果地，南门前是一条土路蜿蜒一公里通到后来的机场路上。我印象最深的是老教工每人发一双高筒雨靴，预备下雨天上下班用，好天的时候，上下班骑自行车，人骑车；下雨天则就成车骑人了，扛着自行车走。刚大学毕业分来的教师，可以分到一套液化气罐和全套的灶具，自己做饭吃。那时候，结婚成家的教师大都住在市里，每天下午四点多发班车，班车一开，校园内除了学生就是年轻的男女“光棍”教师了，大把的时间没法打发，大家都在宿舍做饭，也有的偷着用电炉子做饭。有时候，哪个教师在办公室熬排骨，满楼道都是排骨香味，把一些馋虫都吸引过去蹭吃蹭喝。天黑了，好几个扑克局就在办公室摆开了……我刚毕业时，依旧沿袭上大学时的习惯，经常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看书，写诗歌散文，经常在《烟台日报》《山东交通报》《烟台电视报》等报刊发表散文诗歌作品，也算为自己枯燥的业余生活增添一点乐趣吧。也正如此，我与学校当时刚成立的学生文学社团“启探文学社”的学生们结下了缘分。

文学社的创始人是一个土木专业的女生和两个计统专业的男生，在一个下午，他们一起到我的语文教研室办公室找到我，经交谈我才知道，在我毕业实习回来联系就业的火车上，正是这些学生，和我在车上闲聊时知道我是学中文的大学生，且爱好文学创作，就邀请我到他们学校来当老师。他们告诉我，学校办公室有位老主任给他们代课，在课堂上朗诵自己创作的一篇散文《小雨中的回忆》，边读边泪流满面。当知道我成为了这个学校的老师后，他们非常高兴，就开始缠着我给他们文学社的成员讲文学创作。我经常邀请报社和编辑部的老师来给他们开讲座讲写作，日报社的许多编辑都来过学校讲课，文学社的小成员也经常与这些老师交流，成为了朋友，文学社的一些骨干，在毕业时，大多都能在报刊发表二十多篇作品。这对于初中毕业的“小中专”学生来说，显然是很大的成绩。当时，我比这些学生也就年长四五岁，文学社的学生很多都把我看成“大朋友”，听我讲诗歌，讲散文，讲小说，也讲关于人生的一些道理。前几年，一位曾经的文学社长几经周折联系到了我。她在莱钢工作，电话中的第一句话就是“姜老师，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可找到您了……”说完就哽咽了。这个学生在网上曾写过一篇文章，题目是《一句一生》，写的是我的一句话，影响了她的一生。已为人母的她，在女儿考上上海一所名牌大学的那个暑期，专程带女儿来烟台看我。几年前的一个大雪天的下午，我在办公室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当年的一位文笔很好的文学社长，从济南风尘仆仆地过来了，这位学生告诉我：姜老师，你不知道，我从上学时候，就一直把您作为榜样，模仿着您去做人做事……

在这个学校，我常年给学生上语文课，我在语文教研室呆了四个月后，就被调到学校工会担任宣传干事，后来是校办副主任、政工科长，从政的同时，我始终把为学生上课作为最大的幸福。多少年后，我教过的学生还记得我给他们朗诵的陆俏梅《南方唱给北方的情歌》“你满腮胡须的北方/冰雪地上迅疾掠过的驭者和烈马/当鹰影晃过你古铜的胸廓/我柔美地站在你粗犷的视野里/脉脉地/望你”以及为学生讲解刘震云的小说《一地鸡毛》。在这期间，我担任了一个运输管理班的班主任，带着这些年龄比我小不了几岁的学生，去学校后面的蟒蛇顶上看日出，去崆峒岛赶海……在2014年这个班毕业二十周年聚会的那天，我望着出现在我面前的学生，三十二个学生仅仅有四个我当时没认出来。

我喜欢学生，也喜欢教师这个职业。后来学校合并到烟台师范学院，我有八年从事继续教育工作，暂时离开了直接接触学生的岗位。当我到学院担任分管学生工作的党总支副书记和书记后，我很庆幸自己又开始了培养学生的生涯。学院的学生把我看成他们最信赖的“大家长”，遇到难题都喜欢去找我解决。最令我难忘的是那年在礼堂举办毕业生晚会，开始前，我代表学院上台致辞，整个礼堂的学生一起站起来，高喊着“亲爱的姜大大”，那情景，让我终生难忘，也是我在芝罘这三十年教育生涯最珍贵的礼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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