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热线 教育是一个等待的过程

儿子小时候不知是什么原因，声音一直是沙哑的，擅长朗诵的我常常看着儿子暗自感叹：“唉，多好的基因就这么浪费了。”话虽这么说，但心里总是存有一丝侥幸，这份侥幸来自于我自己。听母亲讲，我小时候声线很粗，没想到长大后，声音完全变了，小时候声音好听的妹妹们只能站在课堂，而我却一次次站在各种舞台，主持、演讲、朗诵……我的声音不仅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更是得到了大家的喜欢，所以，从心底里我希望这种蜕变能够发生在儿子身上。

整个小学阶段，儿子的声音一直是沙沙哑哑。上三年级那年，我带着儿子去一个海岛支教。恰好那年学校搞大型的文艺晚会。在训练小主持人的时候，我叫上了儿子。说没有私心是假的，我从心里希望儿子能够站在舞台的中央。虽然儿子的声音还是沙哑的，但我却惊奇地发现，儿子的语感特别好。同样训练几个孩子，他接受训练最快。虽然儿子的声音不够完美，但舞台形象不错，所以我决定让儿子当小主持人。在决定的同时，我和儿子也付出了艰辛的努力。记得儿子在后来的作文中写道：“仅仅的一句‘尊敬的各位领导，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大家好’妈妈就带我练了数十遍”。其实不只是对儿子，对每个我要训练的学生我都是要求这样严格。正式演出那天，儿子表现得挺棒，散场后，一个观众的话无意中落入我的耳中：“演得真好，就是主持的小男孩嗓子哑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作为母亲我难受了很久。

更让我难受的是，儿子的声音貌似一点改变没有。转眼间，儿子上了初中，刚上初中，我就发现儿子变声了。变声的儿子声音别提有多难听了。更有意思的是，处在变声期的儿子变得话特别多，吃饭的时候，常常是边吃边说，显得特别兴奋。每逢这时，母亲或者用眼色示意，让我告诉他别说了，或者直接说“贝贝别说了，赶紧吃饭。”就这样，时间又过去了两年。现在回想起，好像后面的时间饭桌上的儿子话语少了很多。但在我记忆中根深蒂固的是，儿子的声音还是很难听，我这个擅长朗诵的妈妈生了一个“没法”朗诵的儿子，这对我来说，是个遗憾。但是，我无力改变。

初三那年，儿子换到了我现在工作的学校。开学后不久的一天，我偶然发现学校的音乐老师带着儿子和另外一个男孩子到音乐排练室，当时脑子里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是不是要训练儿子朗诵？”但这个念头真的是一闪而过，因为接下来我问音乐老师的话彻底打消了这种想法，“找儿子干嘛？”“干活呗。”音乐老师笑着说。随后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儿子有点兴奋地对我说：“今天音乐老师让我去朗诵稿子了？”我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儿子，就你这声音还朗诵？音乐老师是不是看妈妈会朗诵，觉得你应该会？”“两个音乐老师都说特别喜欢我的声音，就是我的情感还不太饱满，再加上别人已经练了很多遍稿子，以后有机会再让我上。”为了不打击儿子，我听后笑了笑，心里却想：“这应该是音乐老师听了你的声音后安慰你的吧。唉，我的儿子，就你那声音怎么朗诵？”

转眼间到了周五，值班的我发现音乐老师恰巧也是今天值班，于是就和她聊了起来。现在想起来，我至今感谢那天的对话。她非常诚恳地告诉我，儿子的声音非常干净，但缺乏锻炼，现在原来朗诵的那个孩子因为正好处在变声期，在审查节目的时候，被要求换下来了，但是要替代他的是个小学生，她觉得这份稿子小孩子顶不下来。如果我有时间和她一起训练儿子，她决定让儿子上。

听完这番话的我是有点蒙的，一时之间觉得难以接受，我的哑嗓儿子真的声音变了？我说回去和儿子商量一下便结束了那次对话。

没想到，儿子挺痛快地答应了。儿子的第一次排练我跟着进去看了，在音乐的“搅和”下，我只注意到儿子的情感确实不太到位，但声音的质量确实分辨不清。后来我想这其实是“久入幽兰不闻其香”罢了。排练回来的儿子挺兴奋，但儿子的一句话却让我沉思了很久，也反思了很久，他说：“妈妈，我终于找到了自信，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声音很难听，因为这个，我觉得很自卑，上课都不敢回答问题。”儿子的话让我无法接着回答，作为母亲，我竟然不知道儿子有这样的自卑，更难以想象，在这种心态的支配下，儿子的课堂是否会快乐？在我的印象中，有一段时间，儿子就像那毛毛虫，一身刺，说他几句，就开始顶嘴，态度很是不好。作为母亲的我，甚至经常“怒其不争”。现在想来，一直把儿子视作毛毛虫的我，又怎么会注意到儿子何时已经用一层厚厚的茧把自己包裹起来？茧中的世界是如何？身为教师的，身为母亲的我，一无所知。

儿子真正站在聚光灯下的身影，我许久都忘不了。我静静地站在侧台候场的人群中，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倾听儿子的声音。站在舞台中央的儿子挺拔帅气，声音干净醇厚，这是我的儿子？这真的是我的儿子？那一刻的我既没有去拍照，也没有去摄像，更别谈去发什么朋友圈。那一刻，我就想这样认真地、静静地，听儿子诵读。那一刻，儿子给我的震撼真的就是一种蜕变。

参加完演出的儿子紧接着参加了学校的纪念长征胜利80周年的演讲比赛。我惊奇地发现，在文章的情感表达上，儿子不需要我太多的指导，在比赛的前期，他自己在灯光下，一遍遍的比划，一遍遍的练习，但更让我吃惊的是，他在一遍遍的自己揣摩、调试声音的高低，情感的表达。从教二十年，我不知道训练了多少学生，但是这次我在儿子身上下的功夫并不多，因为我发现在他身上我一直想寻找的“基因”与“潜能”在这一刻全部迸发出来了。

挂在树上的茧能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又有多少人会去猜想，这茧中最后出来的会是飞蛾还是蝴蝶？在人们欣赏蝶之美的时候，又会有多少人愿意喜欢它最初的模样？感谢有这样的一次演出，让儿子实现了一次蜕变；感谢有这样的老师，让儿子有了蜕变的机会。同为老师的我禁不住问自己：“我是否忽略了身边的那些毛毛虫？”身为母亲的我更要问自己：“为何会忽略自己最亲近的人？”

教育是一个等待的过程，但教育不是静待花开。这段时间这个观点被无数的朋友圈转发，但是在转发的同时，我们是否真的明白、接受个中的道理？还好，在这个时间看到这样一个观点；还好在这样一个重要的时期看到儿子的蜕变，期待，真的期待，我们的孩子再一次的蜕变！（烟台市长岛县第二实验学校赵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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