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个　埠小红

矫寿功

“文革”后期，虽然学校已复课“闹革命”，但并不重视学业，文体活动则显得异常活跃。当时烟台有“烟小红”，牟平有“牟小红”，埠西头公社为了赶潮流，也成立了“埠小红”，要学生弃学几个月排练节目，四处进行宣传演出。“埠小红”的演员和伴奏者是从各小学挑选的能拉会唱的文艺骨干，平均年龄不足13岁。孩子们背着行李，从四面八方聚集到公社驻地，白天在大礼堂里排节目，晚上食宿在埠西头小学教室里。每个星期六下午回家休一天，返回时带足一个礼拜的饭菜。公社教委从全社选派了四名教师负责“埠小红”，其中一名男音乐老师分管乐队，三名女老师负责排练节目。我因为会拉二胡，也被选进“埠小红”。演员们在排练节目时，我们乐队就练习伴奏。突然放弃了学业，日子过得可也逍遥自在。

后来，决定要排一个“盛世友抢救红卫兵”的节目，可扮演盛世友的角色无着落。“埠小红”为数不多的几名男演员，年龄偏小不说，个个缺乏武术功底，无法胜任。几位老师一商量，决定从我们乐队里挑选。于是，乐队的每个人都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功夫”，会打旁立的打旁立，会翻跟头的翻跟头。经过一番折腾后，盛世友这个角色便落在我身上。那时我已学会了打旁立和翻跟头，尽管跟头翻得不是那么标准，但其他队员连旁立都不会打，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接下来我便进入了艰难的练功时间。演员们排练其他节目时，我就找个僻静的地方练压腿、屈腰，完了再学打偏马、扫堂腿、老鹞子翻身等招式。休息时，同学们凑到一起说说笑笑，玩腻了就爬上大礼堂房顶掀瓦掏鸟蛋。有一次被公社分管财政的老徐头抓了个正着，但老师并没有批评我们，只嘱咐我们：以后不准爬房子。最难熬的是晚上，我们6个男生住在一间教室里，两张桌一靠便是床。夏天蚊虫特别多，咬得我们一宿睡不上半宿觉。情况反映给老师后，不知从哪里弄了瓶“敌敌畏”，让我们关紧教室的门窗，打上药捂一个小时后再睡觉。这个方法效果不错，蚊咬虫叮的问题解决了，可有位同学倒霉了：他患有支气管炎，一闻到“敌敌畏”的味儿就喘不上气来，还老咳嗽。深更半夜时，我们个个睡得香甜，他仍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嗓子在不停地“拉胡琴”。

节目排练好了，便开始逐村演出，虽说艺术水平不是很高，可在当时乡下来说，也算是精品。特别是盛世友抢救红卫兵这个节目，更受好评。第三场演出中，当我蹲下做连环扫堂腿时，一个女同学翻着跟头过来，一个不小心，一脚踢在我右眼上，当时痛得我不敢睁眼，直流眼泪。但表演不能停，我就忍着疼痛，闭着右眼做动作。盛世友牺牲后，要站在前台右角做个造型，我站在那里眼泪直流也不能擦，坚持着把节目演完。“埠小红”从成立到解散，前后不到半年的时间，这期间我落了不少的学业，特别是数学的因式分解部分，我不仅没学过，过后也没找老师补过课，所以至今我对它仍是个闷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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