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记忆：老街·老井·老画

□房宗惠我们老家坐落在莱山区金斗山北面，属丘陵山区。距北面的烟台和东面的牟平都是30多里。据当地史书记载，村庄建于明代，原籍不详，主要有房、宇两大姓氏。我记事时全村是150户人家，如今增加到200户。我在这里生活了五十多年，村里那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给我留下难忘的回忆，尤其是村里的老街，村头的老井，留下了道不尽的乡愁。老街村庄地形的特点是西高东低，村中一条南北长约400米，东西长约20米的大街把村民分成上台子人和下台子人。我家住在街东，也叫“下台子”。记得小时候人们不叫大街而称“西沟”，顾名思义这里原先是条沟，以后可能填高了些。那时候路面是坑坑洼洼，雨后在上面行走，没两步便咕唧，一脚烂泥，再一脚还是咕蝍，又一脚烂泥。我想“泥腿子”的称号大概是由此而来的吧。就是这样的一条街，竟成了我们孩子的乐园。春天，我们在大街上玩“丢窝”，即挖一排大小不等的圆洞，用来扔玻璃蛋或者丢小石片玩，或捉迷藏；夏夜里聚在街旁听大人讲故事，躺在凉席上数星星，冬天雪后在一起打雪仗、堆雪人、打陀螺、滑冰；正月里在大街上放鞭炮，大街旁扎个戏台，晚上有戏剧，尽管听不懂唱些什么，可那些美丽的戏装和刀剑还是吸引孩子的。

1968年冬，村里决定在村南河边附近挖一个扬水站，此时正赶上学校放寒假，我也参加了运土的小车队，每天顶着寒风，迎着碎雪，把挖出来的泥沙碎石等装上车倒在大街的路面上。经过两个冬春的苦干，扬水站建成了，街的路面加高了。这里也有我的汗水啊。可不曾想下雨天可闹心了，那天我下班骑着车子回家，看到原先还较平整的路面上面一个个小水湾，恰巧一辆去烟台拉尿的牛车过来了，一会儿车辙辗出一道道港。我赶着车跳着没走几步便赶不动了，一看车瓦被烂泥塞满了，想提着车子摔几下，不小心又踩进烂泥里，塑料凉鞋带也断了，没办法我只好挽起裤角，扛着车子，提着凉鞋往家赶，真应了那句话“好天是辆车，坏天是个爹”呀。

进入本世纪初，人们的生活水平明显提高了，村里车辆也多了，俺村所属的莱山区滨海路街道办事处便拨出专款，硬化了村内大街。之后，村里又拆除了街旁的一些建筑，拓宽了路面，这样，从村头到村内的街道全部硬化，两旁栽上了树，安上了路灯。街旁建起了文化大院、老人活动室，公交车开进了村头，不少家庭有了轿车，大街一旁还摆起了摊位，有卖菜的、卖肉的、卖水果的。这一切给乡间注入了活力，沉默数百年的乡间醒了。老井当年俺村有两眼水井。我家吃的是村东井水，靠河套很近，那井不深，平日里从水面到水底不足5米。我是吃这眼井水长大的。我第一次挑水时父母看我年纪小，只要我挑半筲（桶）水。后来我嫌少，就想挑满筲。现在回想起来在井中灌水确是一门技术活。我看别人用担杖钩套上筲系，一边晃动着筲一边往井下送，临水面时轻轻一晃，便灌了大半筲水，再上下一墩筲就盛满了，三下两下就提上井沿，我也学着晃，筲入水后一提，只有小半筲水，然后上下墩，分量轻怎么也入不了水，只好提上来倒掉再摆动，一不小心担杖钩离开了筲系，水筲躺在水面上。我只好趴在井沿上用担杖慢慢钩。有时上下墩不合适，筲掉进水底了，赶快跑去借来小锚在下面捞，人们称“捞筲”。后来这句话的引申义广了，如某人在某处栽了跟头或损失了钱财，想换个地方找回来，都叫捞筲。

说起这眼水井的井龄，据说建村时挖的，至今也有几百年了，它与河道仅隔50米，河水少时井水也少，汛期时河水暴涨，井水几乎升到井沿了，水很浑，要清一段时间才能挑。井口没有盖子，人们挑水时看到水面有灰尘就用筲划拉几下挑回家倒进水缸里，不几天就会看见缸底沉淀了一堆沙土，只好把缸刷刷再盛水。

抑或是考虑到吃水卫生问题，村里每年夏季总要掏一次井，挖干净井底下的污泥。掏井是个苦活，井底下寒气大，当时也没有什么保健设施，只能到每户吃井水人家收取一个鸡蛋，掏井人用鸡蛋在村里小卖部换几两烟台老白干和一些炸花生米，干一会儿喝几口祛寒，当时尽管鸡蛋舍不得随便吃，也有不少人家拿出2个鸡蛋来，觉得这是为大伙做好事，值得。那年月，男青年多数穿的是蓝色中山服或青年服（前者为四个衣兜，后者为三个），在胸前小兜旁特地留了一个小口，插钢笔用。可不注意弯腰打水时，钢笔会掉到井里，我就掉了好几回，烂泥挖上来时，大伙争着在里面找钢笔，好一点的笔能继续使用呢。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不少家在院子里打了机井，又方便又省力，基本不用挑水吃了。再后来村里统一用上了自来水，那口水井也失去作用了，不过担水的器具还是用的上，至今还有人挑水浇门前的小菜园，只是用的是自来水罢了。老画说起历史上的名人，我只听村里老人讲有告御状的房尧宇，有放粮赈灾民的房嶐，那只是传说，我所知道的名人是一个画家，原名房守民，又名房韶青。我这个岁数没见过本人，倒是见过他的几幅画作，那是我七八岁时，春节期间，家家都贴年画，村里人叫“炕头贴”，在睡觉屋的墙上贴几张画，似乎有点年味。当时家里贴幅四联，父亲还特意给我买本小画册，名叫《望娘滩》，与四联内容相符。我不识字，我姐就给我讲书中的故事，我现在还记得主人公叫聂朗，一次为村内大地主周洪喂马上山割草，捡到一个宝珠，拿回家放在米缸里，米涨，放钱袋里，钱涨，他便把这些分给村里贫苦人家。这事被大地主周洪知道了，硬说是偷他家的，想抢回来，聂朗拿着珠子跑，危难时，把宝珠吞进肚里，一会儿感到口渴便跑到河边喝水，周洪率人追到河边，顿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聂朗变作一条赤龙，发洪水把地主一伙淹死了。他的母亲也赶到河边哭喊着他的名字，每喊一声聂朗回头望一眼，母亲喊了24声，他望了24眼，每望一眼，河边便出现一个河滩，所以叫望娘滩。因为是自己村人画的，差不多家家都买他的画。

历史的发展，往往让人无法想象，前不久俺村已拆除，要和附近四个村组建大社区。那老街、老井也随着消失了。农历十月初一日，按习俗我回家为祖坟填土，乘车上山时，发现原来的泥土路已变成水泥路，尽管天冷，人们从四面八方驾车来到祖坟前祭拜。此时我看到那些坟墓，看到那张张虔诚的面容，心想，如今村庄变了，人们生活变了，山路也变了，但有一种东西不会变，那就是埋在人们心底的乡愁，因为她已成为浓郁的乡情、亲情。

新闻推荐

96660公路服务电话移交齐鲁交通发展集团 市公路部门不再专门发布高速路况信息

本报讯（通讯员其波张鹏YMG记者慕溯）记者昨日从市公路部门获悉，根据省交通运输厅要求，烟台市96660公路服务电话即日起由公路部门移交齐鲁交通发展集团有限公司。公路路政咨询、投诉等业务功能...

烟台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烟台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