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玉春
我已经年逾古稀,但是在我的梦境中,最多出现的还是那熟悉的院落,熟悉的胡同———忠义胡同1号,那是我出生和生活了将近三十年的芝罘区一处普通四合院。
忠义胡同1号,大约就在现在解放路19号楼所在位置的略偏西南处。那是一所普通的住处。在我的记忆中,上世纪五十年代初的忠义胡同1号,临街是一个木门,里面有前后两个院落。外院住着一户姓李的人家,往南走就进入里院。里院是一个不大的四合院,住着五户人家:北屋家姓魏,西厢房和西南屋家都姓邱,东厢房家姓鞠,我家就租住在东南屋不足16平方米的两间平房中。我出生在忠义胡同1号,那是1948年的春季。出生后不久,发生了一件影响我一生的大事:我父亲汪汶泉被国民党军队抓兵抓走了。当时,国民党在大陆的败局已定。他们在撤离烟台之前,疯狂地到处抓兵。从十四五岁的孩子到三四十岁的青壮年,他们是见一个抓一个。现在七八十岁的老芝罘人,都对那场灾难记忆犹新。在那场灾难中,忠义胡同1号的居民中就有5个男子被抓,我父亲就是其中的一个。那以后没有多久,有人到忠义胡同1号传口信,说我父亲在国民党军队南逃的时候死在了战场上。来人传口信那天,我母亲正在外做工,家里没有人,这口信就传到了西厢房姓邱的邻居那里。这位邻居因为腿瘸而整天呆在家里,人们称他为“瘸大爷”。这位瘸大爷觉得把死人的“白信”告诉母亲开不了口,就把这件事情隐瞒了下来。而这也让母亲失去了当面向知情人求证事件真相的机会。
失去父亲后,我家当时还有5口人:母亲带着我和我的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在困苦中艰难度日。过了不久,我唯一的哥哥患病无钱医治,死去了。之后,我们一家四口仍然一直生活在忠义胡同1号。虽说解放后我家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是一个小脚女人带着3个孩子,总是摆脱不了困苦的纠缠。为了全家人的生计,母亲一直在外面做工。上世纪60年代初,国家遇到了暂时的经济困难。为了渡过难关,1962年左右,相继关停了一些企业,关停企业的职工全部作退职处理。母亲所在的山东省土产进出口公司烟台分公司绣花厂,也在其中。当时这些职工每个人领取了大约相当于十个月的工资后就回家了。这一年,母亲48周岁,离法定的退休年龄只差两岁。我至今还保存着母亲当时的退职证明书,那是一张长27厘米、高13厘米的纸条,随着岁月的流逝已经泛黄,但是字迹依然清晰。上面清楚地记录着:兹有关秀芝因工厂撤销不能继续工作,准予退职。此证。1962年8月31日。签发单位的印章是:中国山东省土产进出口公司烟台支公司。当时母亲领回家的只有285.09元。这点钱在今天谁也看不上,但在当时的母亲看来可是一笔巨款,她从来没有见到、没有摸到过这样一笔巨款。母亲用这笔钱置办了“两大件”:一辆青岛产的大金鹿自行车和一台上海产的标准牌缝纫机。这两件东西在当时可谓是普通百姓家里的“奢侈品”了。那辆大金鹿自行车给当时已经参加工作的二姐骑着上班用,现在早已不见踪影了。而那台标准牌缝纫机,现在还在大姐家里用着。它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产,我至今一见到这台缝纫机,总是免不了心头一酸。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的时候,我在烟台四中读高二。1968年我离开学校,被分配到烟台港务局当了一名装卸工。得益于读书时练出的一手好文笔,1970年我被调进报社做记者、编辑,后来就一直从事这份工作直到退休。
1977年我结婚以后,才离开忠义胡同1号。直到1985年,当时的烟台木钟厂把那一带的平房征收过去,拆建成职工宿舍,忠义胡同1号才从烟台市的地面上消失。从那时到现在,30多年过去了,忠义胡同1号的模样,却一直留在我的记忆中难以抹去。
我时常想,自己从出生到上学,到工作,到结婚,到退休,其间虽然搬了几次家,但却一直在以忠义胡同1号为中心的不到一公里的范围中度过。这也许是一个巧合,也许是一种缘分———一种我与芝罘的难舍难离的缘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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