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的味道

街谈物语□何晓炜世间有很多交通工具，如果不是赶时间，火车算是最有味道的一种了。就像诗人木心说的：“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

老家就有这样一个小火车站，两条笔直的铁路线穿行而过，一直穿梭到生我养我的村庄。父亲说：“这是京原线，我们山西的煤就通过她运输到首都北京。”当老师的母亲说：“你看她就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相交。”小伙伴说：“火车开来时，我们一定要站起来，车上的叔叔阿姨拿相机咔嚓一响，说不定我们就上电视了。”于是，在火车开过的玉米地里，我站的高高的，看着运煤车一辆辆的驶过，望着老旧的绿皮火车驶向北京，对着车窗绽放一次次的微笑，童年就这样一驶而过，我和我的村庄愈行愈远。

每次远行，都是家里的头等大事。早些年间，都是父亲拿自行车载着我去火车站，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紧紧拽着父亲的衣服，右边是或嫩绿或金黄的玉米地，左边是呼啸而过的运煤卡车，再经过一条铺满粉煤灰的颠簸小路，火车站就到了。没有喧嚣、没有嘈杂。这座上世纪70年代的建筑就静悄悄的藏在几棵大柳树下，一间候车室，一间行李房，几排斑驳的座椅，老农们都在安静的候车，旁边放着刚摘下的苞谷或者是几十枚土鸡蛋。火车开行前的半小时，售票窗口才慢慢地打开，每次都是父亲抢着给我买票，“太原一张”“12块”，是的，这12块的票价一直到现在。后来问起父亲，他说可能是照顾咱老百姓吧，你看她慢悠悠的，四个多小时才到太原。就这样慢悠悠地上了车，和父亲隔着车窗告别。车真的很慢，每隔半小时，甚至几分钟就要停一站。我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打开车窗，望着一座座大型的冷却塔，一排排整齐的厂房，看着火车头从农村开往城市，也有路边的儿童朝火车张望，竟觉得格外美好，离家的不舍也在不断变换的风景中消磨掉了。

如今想来，火车再慢，也是奔驰在故乡的土地上，仿佛我还在母亲的怀抱里，不肯醒来。而从太原到烟台，梦真的要醒了。十年前，抢上一张硬座票，经过十八个小时的折腾到青岛，再从青岛坐狭小的依维柯到烟台，闻到鱼腥味儿的海水，顿时能吐的昏天暗地。一年又一年，火车的味道从泥土味儿到鱼腥味儿，我也在烟台安营扎寨了，巧的是，弟弟到火车站上班了，时不时的跟我汇报火车开通的消息。前几年，太原到烟台开通了直达列车，再也不用转战青岛了，老家的火车站也变了样，可惜我也很少坐了，父亲的后座变成了弟弟的小汽车，两个小时就到太原，不过那趟12元的绿皮火车还在，还有很多人专门去拍照呢。今年父母来烟台，一家人坐城际动车到青岛，再坐地铁去五四广场看夜景，妈妈拉着我的手说：“你看真是越来越好了，以后可不许哭鼻子想家了。”

就在前几天，弟弟告诉我：“烟台到太原马上要开通动车了，太原到咱县城也要开动车，姐，高兴吧。”是的，高兴的热泪盈眶，差点就奔走相告了。我在微信里，调皮地和他说：“向铁路工作者致敬！”他说：“向税务工作者致敬！”是啊，火车开通的每一步都有税收在支撑啊，我也曾在键盘前见证每一笔税收的汇入，如今他正汇入到每一条铁路线、每一辆火车、每一节车厢里。仔细想想，原来每一天的工作，都在为离家越来越近忙碌着，从今往后，火车换了味道，幸福的、自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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