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窗外的冬青开着的白花团团簇簇,氤氲在朦胧的水汽里,煞是可人。望着那些花儿,我总是会联想到父亲。
记忆中,父亲还未像现在那样忙碌。若赶上休息日,他常常会牵起我的手,在我们居住的小区中散步。小区的绿化带里栽了一排排冬青,每到春天,就会开出细小的白花。它们簇拥在一起,小米粒般,掩映在绿叶之间,花瓣中透着丝丝绿意,绝对的生机勃发。小小的我喜欢极了这种白花,每次见到总是缠着父亲,要他给我摘。而父亲从未不耐烦过,每次都是千辛万苦地踏进草丛中,再千辛万苦地出来,手中就多出了一大团冬青花,笑眯眯地递给我,从未空手而归过。每一次,父亲带给我的惊喜,都使我雀跃不已,让我觉得,父亲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渐渐的,我长大了。而父亲却日复一日地忙于工作,与我的交流也越来越少。每每我想与他再次一起散散步,得到的却是一句生硬的“我很忙”,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忘了小时候我与他在一起度过的那些快乐的时光,直到那个下午。那天下午,天下着雨。我和父亲驱车接母亲回家。路过一片绿化带,绿化带中的冬青树正值花期。一簇簇冬青花点缀枝头,在细细密密的雨帘中明灭着,清新得仿佛会呼吸一般。我回想起与父亲在一起的那段时光,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爸,你看路边的绿化带,冬青树开花呢……”“对啊,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可喜欢这种花了。每次看见都让我给你摘,弄得我满身是草……”我怔住了。父亲显然是陷入了回忆中,眼角的细纹柔柔地舒展开来,眼神透着对往日的怀念,语调轻快地将与我在一起的往事说了一件又一件,从他刚从花坛里出来时的滑稽样子说到我捧着花儿时的笑颜。所有的细节,都与我脑海中的记忆吻合,没有丝毫偏差。父亲一边说一边轻笑着,却没注意到我上扬的嘴角,与眼角泛起的泪光。他没有忘记。我抬起头,再次看向路边的冬青花儿,雨帘密密地织下来,覆上冬青花瓣,声音悦耳,仿佛海浪细小而澎湃的和声。我笑了,父亲是不会忘记的,他怎么会忘记呢?因为,他一直爱着我,就像冬青花儿永远在春天盛开一样,经久不变,万古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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