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秫地里种豆角 ——两合算 民俗采风

孙景璞

“胡秫地时种豆角——两合算”，这是一句莱州歇后语，说的是农民在自家胡秫（即高粱）地里间种上一些豆角子，两合适、两头赚。

小农经济时代，富裕人家土地多，会留出一块菜地，但多数人家土地少，全部种粮食还不够呢，日常吃菜要到集上去买。我们村有人便想出了一个在胡秫地间种豆角子的办法。谷雨节以后播种胡秫，一个月后，胡秫长到一尺来高时，再在胡秫根底下下上豆角子种。下种时要离地头远一点，免得路人顺手采摘。还要间隔距离远一点，行距隔一行，株距隔两株。太密了，不利于通风和采光。

为什么说“胡秫地里种豆角——两合算”呢？一是因为豆角子属豆科植物，它的根部生长根瘤，根瘤菌对胡秫生长有利；二是豆角子是蔓生，它自然地缠绕在胡秫秸上，省得搭架子了。豆角子有好多种，当时人们都选择“八月忙”这一优良品种，它比其他豆角粗实，肉厚，豆粒大，结角多。

当时我们家每年都种亩八分胡秫，间种的也是“八月忙”豆角子，一般种二三十棵。过了夏至节，就开始摘豆角吃了。我们家三口人，每次摘20多根就够一顿吃的。

母亲做豆角，常用三法：一是熬。把豆角掰成段，锅内放油，葱花爆锅，把豆角段放入，加盐爆炒，添水盖锅煮熟，主食搭配小米干饭。小米的香气，配以有滋有味、熬得烂乎乎的豆角，越嚼越香。祖母虽然牙口不好，但忒爱吃这种饭。二是打卤子。把豆角切成1厘米长的小丁，土豆也切成小丁，将两者一齐下锅爆炒，适当多加点盐，添水盖锅煮熟，用来给面条当浇头，味道鲜美，不亚于蛏子、蛤蜊汤。我最爱吃这一口。三是凉拌。把中午吃剩的豆角，滗去汤汁，加蒜泥、米醋凉拌，既省油，又省火，口味浓重，让人很有食欲。那时候，一般农家能吃到这样的饭菜，就算改善生活了，而且久吃不厌。

胡秫地里间种豆角子，有的年份丰收，有的年份歉收。有一年，雨水调和，光照好，种的豆角子自家吃不了，我们就分给孤寡老人四奶奶和土地少的五爷爷家一些。有一年，豆角招了“迷虫”（蚜虫），那茎芯和花骨朵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这就意味着“这一年不收豆角”，只好全部拔掉。

现在，“八月忙”豆角子很少见了，市场上卖的都是那种细长的、绿绿的、小豆粒的，口感比不上“八月忙”。山区人还会在果园边、地崖上种一些，拿到集上来卖，很快就被识货的人买走了。能不能买到“八月忙”豆角子，全凭运气。想来也不止是“八月忙”，过去有不少农作物或水果的老品种，久经时间考验，口碑优秀，堪称经典，可不知为什么，渐渐地都消失了。新旧更替也是必然，但我们还是忍不住一遍遍怀念，一次次找寻，说不定哪一次就又遇见了呢，“八月忙”或者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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