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立华随着天气转凉,秋蟹陆续上市,老老少少围在摊前挑选活蟹。吃蟹一定要吃活的,尤其那种活力十足的,鲜味更十足。
老家穴坊一带靠海,闲暇时节,一片滩涂上总有提桶握钩挖蟹的乡人,小半天的辛勤,往往收获的都是一些小蟹,皮薄黄儿多,油炸了后连壳带肉吃,酥脆鲜香。吃不了的就磨成蟹酱,加盐,腌在坛子里发酵,等冬春少菜时节,取出一两勺散发鲜香的蟹酱,搁在碗里,打一生鸡蛋搅匀,隔水蒸着吃,别是一种百吃不厌的风味。
这些年,人的口味随着生活好转已经变得挑剔起来,小蟹子渐渐淡出人们的餐桌,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来自烟台青岛蓬莱莱州等地的肥蟹,肉多,又鲜,真正的百吃不厌。小女喜欢吃蟹,见了那又红又大的一盘螃蟹上桌,全没了一点儿淑女气,一眨眼工夫一只蟹就被她大卸八块,随着蟹壳“咔”一声响,蟹黄立时现出,只见一双纤纤玉手操起一只坚硬的蟹螯,在蟹黄处又挖又舀,很快一大块蟹黄就被吃得干干净净。
我笑她见了螃蟹就跟不要命似的,她言之凿凿,说历史上吃蟹还有比她更不要命的,我知道她说的是清代有名的吃货———李渔。这是个嗜蟹如命的主儿,几乎每年蟹上市前他都要储钱以待,说九月、十月蛮可以称为“蟹秋”。在他吃蟹的一套理论中,什么煎炸烹煮都是对蟹的亵渎,最美味的蟹只有蒸来吃才不失其鲜甜;而且他吃蟹非自取自食不可,说是自任其劳旋剥旋食才有味,要是别人剥了肉递给自己,吃起来不只是味同嚼蜡,而且会感觉好像吃了别的什么东西,根本不像吃蟹。
鲜美的蟹肉须即时入口,不要等攒了一小堆,鲜味已失大半时,还自以为可以大快朵颐,实是一种暴殄天物的吃法。尤其是一些老人,疼爱孙儿,好东西自己是舍不得吃一口的,一只整蟹,全取了蟹黄剥了蟹肉堆在小孩眼前,放凉了味失了还自以为是爱的表现,这种爱简直就是拙爱。聪明的做法是教孩子剥壳取肉之法,自任其劳才能尝到天下美味。
当年,年过百岁的奶奶吃蟹便很执拗,坚决不让别人帮她,一只蟹吃半天,直到连蟹的几只细腿里的肉都被她吃得干干净净才罢休。有人劝她多吃一只,她笑着摇头:人家都说蟹是凉性的,不能多吃的。懂得节制是她一贯的养生之道。而性急之人是吃不得这磨性子的东西的,一蟹在手,往往是三下两下就掰成几块儿,连壳带肉嚼几口,或强咽或吐掉,还埋怨蟹“太难吃”,这“难”恐怕是“懒”或无耐性的借口吧?
所谓吃蟹,是一种雅趣,这就如同好香必须自焚好茶必须自斟一样,吃蟹也需要一种虔诚的仪式感,所谓“世间好物,利在孤行”,如此鲜肥味甘白似玉黄似金的尤物,自剥自食间是一种垂涎的喜悦,也是一种悠然的闲适,更是一种忘却世事烦扰暂享美好时光的豁达。当年苏轼被贬惠州,面对荒凉之境,顿感时艰日难,幸有乡集,偶尔杀一只羊,但他又不敢与当地官员争买,就偷偷嘱咐屠夫私下为他留着那羊的脊骨,等集散后悄悄拿回家炖煮一番,喝汤之外,最让他迷恋的是羊骨之间那点微小的肉丝。可以想见,那被贬之人面对一块廉价的羊脊骨,饶有兴致地拿一牙签在骨缝间挑来剔去,终于得到一丝细肉就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如食蟹螯般。由此可见,苦难不是不存在,而是被他钟情美味的心性漠视;贫困不是不可怕,但自有安贫乐道的精神迎击。
蟹秋时节,吃蟹,自有一番学问在其中,须自品自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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