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人不知余心乐

儿时读过的书籍。(资料片)陈莹,笔名莺歌。生肖兔,性别男；大学文化,中共党员；曾任教书匠,现为公务员。业余时间以笔耕为乐,作品散见于省内外多家报刊,入选过多种文集。系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济南市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出版有散文集《醉人的微笑》《春天对秋天的致意》等,曾获济南文学奖。

□陈莹

路遇一位老同学,聊了一会儿,没想到他多年来一直在关注我。他问我,都这把年纪了,还经常写呀写的,不累吗?

我跟老同学打哈哈,跟“广场舞大妈”比,咱还小呢!人家起早贪黑地蹦来蹦去,不累吗?那些痴迷于冬泳、爬山的伙计,不累吗?成天在公园里嗷嗷吊嗓子的“票友”,不累吗?因为喜欢,想干的事情就变成了享受。爱好文学,总比爱好赌博强吧?

在下情趣不广,读书与写作乃最大爱好。读书多为消遣,漫无目的,不含功利,一册在手,如沐温泉,欣然沉浸其中,通体舒坦。写作只因个人嗜好,并无政治经济压力,偶有所感所悟,必当信手录之,随心所欲,散淡闲适。耕耘不拘深浅,收获不计损益,每有拙作发表,胜似意外拾金。就像歌里唱的,一片贫瘠的土地上,收获着微薄的希望。

若论起自己对于文学的喜好,似应追溯到童年。在文化几成荒漠的年代,对于能搜集到的书籍,有着近乎贪婪的渴求与迷恋。整个小学阶段,我几乎背得出语文课本里的所有篇什。缘于潜移默化,仿佛水到渠成,工作以后,读书与写作便成了主要的业余爱好。散文、诗歌、小说、杂文、寓言、民间故事,各种体裁都尝试着写。三十多年的日积月累,发表过的文章已经不计其数。对编发过本人拙作的编辑和报刊,心中常怀感念。

当然,也有志趣低迷的时候。临近中年,曾感韶华已过,写作的激情一度消沉。以前用于读书和写作的时间,大都消耗于迎来送往、觥筹交错之间。时光无效流失,体重有效增加。习惯了闲适的生活,人就变得懒散了。鲁迅先生说得对,生活太安逸了,工作就被生活所累了。

由于放纵了自我,就忽略了真实的生活；因为消磨了激情,就放弃了对生活的讴歌。诸多日日夜夜,被轻而易举地挥霍一空。生活波澜不惊,视野逐渐空濛,日子近乎无聊。

然而在不少场合,朋友们还会戏称鄙人为“才子”；初次见面的伙计,也常给戴高帽子:“哟,作家,久闻大名呀!”更令我汗颜的,是有的朋友能够背诵我多年前写下的片段,堪成忠实的“荧光粉”。退休教师张诗俭,与我素不相识,竟将我多年来在报刊上发表过的文章,剪贴成厚厚一本《陈莹先生作品集》,托人转交给我。我专程登门拜望,才得知这位老人身有残疾,行动不便,令人唏嘘感动,钦敬不已。现在老人已经过世,留下的温情足以抚慰我平生。

大家的激励,重新燃起我对文学的热情。既然被称为“作家”,就应该尽作家的本分。储藏室里,有一大抱存放经年的报刊,纸张多已泛黄。这都是自己发表过的文字,不管它们多么粗浅拙劣,毕竟曾用滚烫的心血写就。我像一个自给自足又随遇而安的农人,站在自家的粮囤前盘点一番,感觉家底虽然不算厚实,但勉强能够维持生计,于是,我重新焕发斗志,再次勤勉起来。将散落的庄稼捆成个儿,将归仓的颗粒聚成堆儿,出了两本散文集,又与人合著了几本书。这些,既是对自己业余笔耕的一个小结,也算对亲朋好友一个看得见的答谢。

“我的自选集不是选出了多少篇,而是从我的作品里剔除了一些篇。这不像农民田间选种,倒有点像老太太择菜。老太太择菜是很宽容的,往往把择掉的黄叶、枯梗拿起来再看看,觉得凑合着还能吃,于是又搁回到好菜的一堆里。常言说,拣到篮里的都是菜,我的自选集就有一点是这样。”汪曾祺先生这番话,幽默风趣而又朴实真切。我的文章成集,正是用了“老太太择菜”的办法。近些年我在报刊上发表过的文字,多半囊括其中。尽管零七碎八,杂乱少序,但却是有感而发,蕴含真情,故而敝帚自珍,大都“拣到篮里”。

人生不易,平安是福。鄙人素无大志,不求闻达,难以割舍的兴趣唯有文学,多年来不离不弃。似我等凡夫俗子,有点儿修身养性的小情趣,过着平淡安逸的小日子,应该算是不错的生活了。时人不识余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在下的文字,若能引发读者诸君一丝会心的微笑,吾心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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