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尧纪事 街面忆往

姜国厚

1940年9月，我出生在南世回尧村，也就是老烟台常说的南尧。从我记事起，南尧就包括四部分：河流以西是村子的主体，其南面有一个小南疃，其北是后楼，河流以东是一片商业区，我就出生在这里。那条河是从小东夼下面的响水湾流下来的，一直流到南面二十余里外的珠岩河，现在基本都被机场路覆盖在下面。

有资料记载，新中国成立时，南尧村总共有142户人家，560个人。而我们河东这一片，也就是七八户开水食饭店的，夹杂有几户平民。由于南尧是市里通往桃村、莱阳等地的交通要道，南面村里的农民要进市里卖东西、买东西，都要从这里经过。挑着担子推着车一路跋涉，走到这里多要落落脚，吃饱喝足了，歇一会儿再上路。所以这里颇有人气，成为南趟夼的一个热闹所在。我们小时候最爱到响水湾去洗澡。那个年代雨水多，经过南尧的这条河夏天有时一天发好几场大水。最北面那家饭店的老板姓李，有一年发大水，他家西北角筑的石头坝被从东面响水湾那里冲来的洪水冲垮，他家冲茶汤的大壶也被冲进了南尧大河里，李老板为了抢回那只大壶，奋不顾身跳进激流中，差点丧了命。

响水湾位于南尧东北面、小东夼的西南面，差不多在如今芝罘区残疾人综合服务中心大楼的后面。夏季雨后，东塔顶整个西山坡的水汇流成河，经过大东夼、小东夼汇聚成洪流，在落差约三十多米的响水湾东壁悬崖前落下，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形成巨大的轰鸣声，远近十数里内都可以听到，“响水湾”这个名字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当地还流传一个传说故事，说是以前响水湾里住着一个老鳖精，会变化出各色物件，诱人落水并加害。苦于老鳖精作恶多端，有一次，南夼里几个受害农户联合起来，拉了两大板车生石灰倒入响水湾，老鳖精烧得受不了了，在响水湾翻滚了几天几夜，眼也给烧瞎了，有一天晚上下大雨，老鳖精借洪水滚出响水湾，顺流向南跑到珠岩河去了。

到我们记事的时候，响水湾浅多了，一泓碧水，是周围几个村的孩子戏水玩耍的好地方。

长大一些了，我们几个小伙伴喜欢上西磨顶去玩。那是南尧村西蓁山的顶峰。据说西磨顶的狼窝盖子下面藏有珍宝。我们倒不图什么珍宝，只是为了享受那一路上攀爬的乐趣。清清的溪流，道两旁的花草，虫鸟鸣叫，有时山坡的柞树丛后面还会跑出来一只小山兔子。爬到西山根儿底，有一眼清冽的泉水，非常甘甜。坐下来，洗洗脸，喝上两口泉水，真是好极了。直到现在，还有不少南尧的居民专程去挑那个泉水吃呢。

现在南尧菜市场那个位置，最早是南尧小学。在南尧小学的西面高台上，住着一位老单身汉，姓李，人们叫他李老光棍。有一年冬天的夜晚，我们一帮小伙伴在赵作武老师的带领下，走进李大爷的家。两间破旧的小屋子，外间锅台和走道，里间南半部分是炕，北半部分地上放了条板凳。我们大部分挤到炕上围着赵老师，李大爷靠在炕东头。在煤油灯下，赵老师拿出一本名叫《封神演义》的书，开始从头讲故事。那年的年三十、初一和初二，晚上我们在家过年，没到李大爷家去。等初三那天晚上我们去，李大爷抚掌大叹：“这几天你们不来，我可苦了！”我们知道他太孤单了，忙说：“以后我们每天都来。”

赵作武老师家住南尧西北头，当时他在山西面的只楚小学教小学五六年级的语文。每天晚上下班后，他要骑着自行车跑二十多里路回家。回家吃完饭后，就去给我们讲《封神演义》，不为名，不为利，当时我们不觉得怎么的，随着我们长大，越来越觉得赵老师的这种作为、这种精神太可贵了。赵老师已去世多年了，当年听他讲故事的小伙伴也已到暮年，我们凑在一起，还时常说起《封神演义》，赵老师讲故事的样子，仍清晰地印在我们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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