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照相

□冯天军

我的影集里有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放了四十多年了,是我拍的第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拍摄于1970年的秋天,母亲收拾完所有的农活,带我和二哥去看望远在莱阳已当兵两年的大哥。那年我才五岁,听母亲说,要坐火车去,我高兴得手舞足蹈。“火车”,我只在小人书上见过,是个像长龙的东西。临行前的几个晚上,我都在做梦,梦见火车启动了,我还没上去,梦见在部队的哥哥给了我只驳壳枪……

见了火车,坐了火车,我的心里满满的兴奋。部队的驳壳枪是没有的,只不过看到了军人手中的冲锋枪,但只要见了,就有了在小伙伴中炫耀的资本。

一天吃过早饭,哥带我们去“工农兵照相馆”照相。走进照相馆,照相师傅刚开启那明晃晃的镁光灯,我不知怎的,好像经受了刺激的骡马,只觉得这是一处魔魇之地,号哭、挣脱,跑出门外。母亲和哥都被我的反常弄愣了。好说歹说,我就是不去照相,在我幼小的心里,坐火车的那种兴奋被眼前的一幕冲刷得荡然无存。最后哥没有什么良策能够说服我的幼稚,还是采取了“贿赂”的办法,到附近的菜市场,买了几个胡萝卜给我,我这才含着委屈的泪水站在母亲和哥哥们的前面。我就这样留下了生平第一张照片:手拿胡萝卜、眼里含着泪花、一张委屈的面孔。

母亲把照片挂在堂屋的正中,岁月流转,春秋交替,很多来过我家的亲朋好友,看到这张照片上的我,先是惊讶,后是发笑。其实当时的我除了因为年幼胆小之外,更重要的是见识的贫乏。家里用的是煤油灯,电灯、镁光灯这些新生事物从未见过,突然出现在眼前,真有些蜀犬吠日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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