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巍峨的山峰一样高远——《难忘的历程——习仲勋延安岁月回访》读后

培元兄送来《难忘的历程——习仲勋延安岁月回访》一书的重印稿，我深深地被作品质朴而厚重的感觉所吸引，并立时拜读起来。

从延安到北京，即使隔着厚厚的黄土，阅读此书，也像是一场精神的旅行。培元兄所写的人物多年前就给我留下了很深印象，如他的《群山——马文瑞与西北革命》就是一部描摹人物群像的代表作品。这种塑造群山的创作精神，始终贯穿在他情感的血脉与骨骼里。今天，他又写出了马文瑞先生的老战友、老同志，我党革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坚定地、睿智地，把人生的理想和信仰建立在为大多数普通群众谋出路，为国家谋未来的具有无私奉献情怀的革命者——习仲勋。

培元兄多次亲身受过习老的鼓励和教诲。多年来，他和习老一家关系亲和，尤其是2000年陪同习老的夫人齐心老人对延安的一次回访，更为他写作本书增添了难得的题材优势。习仲勋同志和他的战友们所开创的中国革命根据地延安，在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中的价值和意义，历史评价已经非常完整，毋庸多言。由“延安”衍生的各种为人民大众谋幸福的隐喻象征和优良传统，也已成为我党我军历史上留下的弥足珍贵的精神遗产。时隔几十年，齐心老人回访延安，回访那些给了她和千千万万有志青年艰苦、战火、理想、美丽、温情的青春记忆，回访她和习老结为伉俪的革命圣地，那番感慨怎能不让人催动情思，沉浸于历史，进而触摸到现实的尘土呢？

作家培元兄是一个在场者，一个记录者，同时更是一个历史的思考和叙述者。有心的读者一定会发现，这本书的结构安排非常巧妙自然，齐心老人和作者实际上完成了双重叙述，一部分历史是齐心老人回忆的，另一部分历史则是作者本人给我们提供的。培元兄自谦地将自己这样的写作

形式称为“散记”，这种心理定位其实给叙述者留下了很多自由驰骋的空间，随心随性随记。历史和记忆有时候在特定的环境、特定的人物那里就是碎片，一整片的思想，往往要在流水哗响之后渐渐看清脉络与方向。

1955年培元兄出生于陕西延安，他骨子里热爱这块土地，他的生命血脉里流淌着延河水，因此对于这块土地上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有探究和记忆的渴望。多少年来，黄土地给予他认知事物的方式和情感都没有遭到异化。厚厚的黄土地上，孕育的好多作家都有斑斓与沟壑般璀璨与执著以及潜心生活的气质，如路遥、陈忠实、忽培元。

陈忠实先生说：“我司空见惯着天才之说，忽培元当属天生文学创作之大才。这位可谓著作等身的天才作家，兼任着行政要职，又恪守着作为一个既传统又当代的作家的道德，把自己对历史和现实的体验作尽可能完美的艺术表述，却不见一丝张扬性宣传，更不屑作任何炒作，尤为难能可贵，令我钦佩和敬重。”

我以为，忠实先生对培元的评价是确当的。文学的事，往往在文学之外。写习仲勋这样大人物的确是很需要笔力的。

培元兄非常崇仰、敬重和喜爱笔下的每一个革命前辈。从本书中得知：习仲勋同志21岁就开始担任陕甘边苏维埃主席。早在他l7岁时，就在甘肃两当县领导发动了兵变，真是在提着脑袋闹革命！“两当兵变”虽然之后失败了，但它牵制了敌人大量

兵力，有力地策应了陕北特委与刘志丹、赵伯平、马明芳、马文瑞等开辟陕北苏区的斗争。兵变失败后，机智勇敢的习仲勋只身来到照金，见到了刘志丹，从此“跟上老刘继续走”，和刘志丹一道创建照金革命根据地，南梁根据地。可以说陕北这些根据地的创建为后来毛泽东等中共领导人来陕北会师奠定了厚实的基础。培元兄对此史实的写作，体现了他用历史唯物主义的眼光叙述历史的客观态度，极大地肯定了习仲勋同志对中国革命的贡献。

在书中，我为习老的一句话而潸然泪下：“共产党员在人民群众中最安全。”这是一个老共产党人用他的生命和热血悟到的最朴素的真理，即使在他处于逆境时，始终给予他信心和希望的还是群众，他无比坚定地相信群众的力量！可是，当下一些共产党员脱离群众，把党同群众的关系对立起来，即使偶尔在公众场合露面，其实本质上是与群众有隔阂的，甚至沦为一场政治作秀。那些脱离群众的共产党人大多在物质欲望的诱惑面前屡屡被侵蚀，走向了我党执政理想的反面。现实境况越是如此，就越让人怀念早期共产党人为拯救国家和人民坚定执著、清醒自觉、舍生忘死的精神和气节。前不久，中央开展群众路线教育活动，可以说是适逢其时，要是再不重视群众路线教育工作，把群众路线教育贯彻到实处，我们的党和国家就将面临极大的危险！

重视群众工作，这本是常识，在老一代革命者心里时常更是清醒的，

而且他们打心底里热爱群众，是真心为广大群众谋幸福的。如书中齐心老人对女儿桥桥说的下基层和麻风病患者的乡长一起工作的故事，可谓感人至深。

习老重视群众工作，擅作群众工作，在群众中威信很高，毛主席曾评价习仲勋：“他从群众中来”。齐心老人在革命同志和习老的影响下，几十年后仍然强调群众工作的重要性，打心底里瞧得起群众，不嫌弃群众，把很多故事讲给女儿桥桥听，可谓是用心良苦！

习老之所以能赢得群众的爱戴，这还与他高尚的共产党人的基本修养是分不开的。在本书中，有两处细节，很能让人领悟到日常生活和工作中一个共产党人的基本修养：

一个是在花石砭，齐心老人好一阵子坐在自己当年住过的窑洞炕上，用手深情地抚摸着那熟悉的土炕回忆习老为自己和女儿桥桥让热炕头睡的情景，让人看了非常温馨，用今天的话说，习老真男人！共产党员也是人，他和我们人民群众一样，也疼爱自己的妻子和儿女。

另一件事是在郝家桥村头，窑墙上悬挂着一块巨匾，上刻“农村楷模”四个大字，木匾的落款有当时的绥德地委书记习仲勋、绥德专员袁任远和地委副书记白治民、副专员杨和亭。培元兄写道：“仅从这一块匾，可以折射出习仲勋当时的工作作风是多么的民主！”

习老工作突出，平时很爱加强学习。据齐心老人回忆习老：“他白天工

作忙，每天晚上都要在煤油灯下坚持学习到深夜。他还经常督促我要抓紧学习。说毛主席的文章，越读越深刻，工作中，思想上的许多疑难问题和模糊认识都能从中找到正确答案。”

培元兄在此处直面、反思历史，对老一辈革命者崇敬有加的情感跃然纸上。对于一个写作者而言，了解有些历史事件要深刻领会发生的时间、背景和特殊的语境，有些历史观念要拉长了看，也许才能凸显出它被遮蔽被误读的意义。培元兄的思索既有他的情感投奔，又有他客观看待历史，理性评判的思想，是一个有独立见解的人。

本书不仅写习仲勋，而且还写了和他一起并肩战斗过的许多老同志，比如刘志丹等。要写习老，刘志丹是一个绕不过去的人物，他们共同铸就了西北革命的大厦。在刘志丹同志牺牲后，毛主席十分悲痛地题词称赞他是“群众领袖，民族英雄”。1936年6，陕甘宁边区政府为纪念刘志丹烈士将保安县改名志丹县。对于刘志丹同志死因的一些谣传和杂音，培元兄也没有回避，而是以一个报告文学作家的良知和对真实性原则的坚守，分析历史，采访当时跟随刘志丹身边的警卫员，以事实胜于雄辩的力量表达了对先烈的无限敬仰之情。

在刘志丹生前，他对习仲勋的培养、帮助很大。比如齐心老人讲：“有一件事，是习仲勋终生难忘的。在南梁苏区的时候，一次，刘志丹在操场上正给军事干部学校学员讲话，看见习仲勋来了，他突然喊了一声‘立

正’，并向他敬了一个军礼，习仲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书读到此处，情景仿佛再现，一个从群众中走来的年仅20岁的青年，就堪当大任，怎么能不为习老碰见刘志丹这样有胸怀、有境界的搭档和领袖而暗暗叫好呢！

不仅如此，在本书中，培元兄还以生动、精到的笔墨，记述了毛泽东、刘志丹、谢子长、习仲勋、邓小平等领袖风采，他们卓越的领导才能、实事求是的态度和作风，真心实意为群众谋幸福，为国家谋未来的无私奉献，自我牺牲的精神，足足感天动地。培元兄笔下的这些伟人，慢慢看去，好像一幅幅巨大的雕像，时刻护佑着天下的百姓。山有多高、黄土有多厚，他们就有多强，多大，多高！

在众多作家中，培元兄应该是一位相当刻苦的勤奋者，他骨子里又有抒情的气质，这一点也使他为官为文都能相得益彰，助力不少。在文学创作方面，他涉猎多种体裁，在小说、诗歌、传记文学和散文等领域都有建树，先后发表作品20余部，计800余万字，作品屡获国家大奖，被人们称为“政坛文才”。他曾自谦地说：“用手中的笔记录和讴歌生活，是我的终生梦想。从少年时代开始，这个文学的梦追求了几十年，总觉得还没有实现，或许是永远都不可能实现。我这才理解了作家海明威的那一句名言的真实含义与分量：‘我一生都在学习写作，但总觉得永远都学不会。\’好在年过半百的今日，我的追求美好梦境的热情竟没有丝毫的减退，连自己都感到了惊讶。”

我想，培元兄现在的境界，正好是能出能入的境界，是为真禅，是为真修。他对文学和土地的深厚感情，让我在阅读本书时大受裨益。大地上的好多大人物、大历史，在他笔下都如雕像般执著地立于天地之间，因而光芒四射。

以上的话，是以对培元兄重印书稿的真心祝福！

■何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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