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母亲 李全文/文

这些年，我很多次提及我的母亲，在文字里供养她，她似乎又活了很多年，一直认为她的灵魂是不消散的，在我的周围存在。

因而，我每走几步，都要回一次头，看看身后有没有一双温馨的目光紧盯着我，渴望我带她回到人间。我明白这是妄图，又不由自主。

她经历的贫瘠和困苦已经被她带走，世界看起来很安祥，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但是我要告诉后来的时光和季节，我的母亲值得我铭刻于骨血，我以儿子的方式替她活着。

说到母亲，不能不说到瓦崄村，她的故事是从这里得以展开。为了补贴家用，母亲养猪，每天干完农活，割一些野草回来，撒完猪草，母亲不会很快离开，要在猪圈前站很久，看着吃完，她期待什么？她又寄托着什么，我们尚小，帮不到她，也理解不了当时母亲如何地承担生活之重，她如此羸弱，又那样坚不可摧。

去乡里卖猪是一件既伤心又高兴的事，母亲抹过眼泪之后，一大早，用木架子车拉着捆绑着又激烈反抗的猪岀村，过崾崄，下盘山小路，过河，母亲一直小心谨慎，不想岀半点差错。从排队，过磅，开票，到最后拿到钱并不容易，卖猪的人很多，等待是那么地煎熬人。不觉天黑月高，回来的路上母亲一声不吭，心事重重，月光变成了脚步的响动，真切地刻入我们童年的心灵。

母亲很胆小，却做出过一个大胆的决定。县城开物资交流大会，我和兄弟全武看上了牛仔裤，特别想要，母亲没钱，十分地为难。第二天，母亲背着父亲，将场院里的一堆麦秸秆偷偷卖掉，用卖来的钱，给我们俩每人买了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我和全武都很兴奋，穿着新牛仔裤去拍了一张彩色合影。少年不知愁滋味，后来才知道因为这事母亲被父亲埋怨和责怪。

前几日去牛家佃行门户，下了车，独自在街道上走了一会，想起小时侯母亲带我来这里看戏的情景。我们村距这里十五里路，全靠步行，一边走着一边议论着家长里短，光景日月。母亲深深影响到我，我也特别喜欢看戏，她讲解过的戏中人物，至今还存于我的脑海和记忆。有年我工作的甘泉唱戏，我立马给家里打电话，让大姐陪着母亲来看几天戏，母亲特别高兴，早早做好动身的准备。但是，一直反对母亲看戏的父亲再一次反対，不让来，母亲很伤心。因为这事，我很长时间记恨父亲。之后，我带母亲专门到延安的亚圣大酒店坐了一回电梯，上去又下来，下来又上去，母亲高兴得像个孩子，反复地说，妈是见了大世面了。

作为儿子，我有时无能为力。2008年，我岀了车祸，岀院后回家休养，母亲来伺候我，十几天时间，我和母亲聊天，回忆过去，这也是我少有的与母亲相聚的时光。我对母亲说，等我病好了带你坐飞机去西安，好好逛逛。2009年，我伤情得到恢复，而母亲，却不在了。

戏台下，田埂上，场院里，乡间小路，母亲永远铭刻在这些场景里，挥之不去。我的母亲永远为我活着，不是在梦里，就是在泪水里。

每年五月的第二个星期日，是感恩母亲的节日。这个世界上最伟大而又无私的女人，总是在你耳边唠叨个没完没了，也总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对你无微不至、任劳任怨。我们总以为岁月温柔，但是却一天天催老了母亲，有了皱纹，白了头发，容易健忘……甚至，在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做好准备，就急匆匆离我们而去。因而啊，这五月的第一首赞歌，要给最亲爱的母亲。（主持人：贺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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