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汽车梦 张炳峰

我的小汽车梦是改革开放的变革梦。

前几天，朋友孙永峰参加洛川车展活动后来电，下午一起散步。

永峰曾在洛川工作多年，后辞职进入汽车销售行列。

开车接上他，散步在桥西芦白至马王河村级公路上，四野空阔，塬平果香，凉爽、清新、宁静、惬意。

怎么会从事这个行当？永峰回答：“自小就喜爱小汽车，算是圆梦吧。”

永峰的率真，勾起我的小汽车梦回忆。

上世纪80年代末，小汽车普遍还姓“公”。叔伯每次回村乘坐的“帆布篷”，最吸引我和小伙伴。

“帆布篷”停放在场院上，小伙伴们围一圈，这儿摸摸、那儿瞧瞧，赞叹它的神奇，敬佩司机牛逼厉害，能够驾驶着它翻山越岭，从县城跑到黄河沿岸陕北大梁山深处荒僻村落。

初为人父的高翔，亦抱着小孩儿围观。双手插孩子腋下让他站在引擎盖上，嘴巴轻弹舌儿反复逗问孩子，好不好？美不美？似乎孩子生来就认识小汽车。

小伙伴们正围观得起劲，不知谁恶作剧，偷按几下喇叭跑开。小汽车“嘀—嘀—嘀”地开始鸣叫，吓得引擎盖上的小孩儿扑入父亲怀中尖声哭闹。待伙伴们回过神来，笑嚷嬉闹一片，嚷闹声中夹杂着高翔的责骂声，大人的呵止声。

“帆布篷”返城时，后备厢塞满村民提送的南瓜、红薯、萝卜……村口送行的父辈们与叔伯客套话别，我不舍地站在人群中，总要目送帆布篷远去消失在山的那一边。

《废都》书中一段有趣的谣儿，印证了那个年代不同阶层的交通工具。中央首长空中行。省市领导两头停。县上的，帆布篷。乡镇的，“壹三零”。农民坐的是“东方红”。市民骑的是“自摇铃”。

我告诉永峰，十多年前，在宜川县政府办工作期间，就想拥有一辆小汽车。遗憾那几年我刚进城安家，工资低、房贷多、车价高，买不起。

同事大川与我商定，先考取驾照。大川是位作家，曾撰写《学车小记》一文，收录在他的那本散文集里。

几年后，大川与我先后调入市上部门工作。延安市区房价更高，但我首先得考虑买房安家，购买小汽车的愿望只能一拖再拖。

城市生活压力大，竞争性强，单位距家远。上下班妻子与我只好乘坐公交车。

新世纪改革开放大踏步迈进，果业成为农民一项主导产业，一些县区果农年收入十几万、大几十万的家户比比皆是。果农有了钱，买房买车，闲时居住在城里潇洒，忙时回到村里务果，日子过得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兄弟姐妹先后都购买了小汽车。妻子调侃道，你不脸红？还当干部哩，连种苹果的老农民都不如，掉价不？不羡慕？

嘴上说不羡慕，心里却觉得窝囊。我算过一笔账，工薪阶层夫妻二人工作26年，工资总计就是上百万元。跑过日常开销，买套市区房子，供个孩子上学，日子还要节俭过。

妻子个性要强，不甘落于人后，几乎不近人情地压缩一切开支，想快些还清房贷，早点购买小汽车。

我曾调侃妻子，匣匣底儿牢固得很。妻子反击，你耙耙没刺，还嫌我把钱管得紧，能娶到这样的好婆姨你就偷着乐吧。

2016年初，我家终于购买了一辆小汽车。它是我家拥有的第三辆爱车。永峰说，“双擎卡罗拉，我4S店买的。”

这一年，全国机动车保有量约3亿辆。圣地延安机动车保有量约35万辆，驾驶员约56万人，且每年以4万辆左右速度递增。长此以往，延安限号迟早的事。

自有车以来，我驾驶着它，接送女儿考上大学，陪同妻子回过娘家，载着父母去市区周边闲逛，回宜川县城参加亲戚朋友婚丧嫁娶事宜，也曾载着一家人汉中看油菜花、银川沙湖游玩……

驾车体悟了许多人生道理：要讲政治，不公车私用，不私车公养，开与自己身份匹配的车，开低调务实不张扬的车。要讲法律，自觉遵守《道路交通安全法》时刻警钟长鸣，把自律作为对自己和家人的最大负责。要讲大局，观天象、查路况、择机而行；握紧方向盘，把控油门刹车，走好自己该走的道。要讲技术，紧盯前方路面，勤观察后视镜，拐弯变道、超车会车提前警示礼让，倒库移位恰到好处。要讲文明，不开赌气车，不开疲劳车，不饮酒驾车，不向车外抛撒垃圾，不超越交通信号底线。

有车也有烦恼，剐噌在所难免，心疼在所难免。

这几年，延安城乡村落、大街小巷、人行步道、小区院落、停车场所……车满为患。周末开车回延安，往往回到楼下回不了家。

半月前，小区楼下人行道车位突然被宝塔区城管叫停。业主们愤愤不平地抱怨道，“公共资源不便民、不利民、不为民所用，图美观而闲置有什么用！”

禁停使小区后院拥堵不堪，出门要提前半个小时移车。上个星期天，我移车蹭了别人的车，他人倒车撞了我的车，好在都无大碍，三方谦让不究，但对禁停颇有微词。

朋友小聚，把“禁停一事”告知市交警支队同学，本想请他依法干预，却遭反诘，你不会搬到新城住，新城肯定有位停！我苦笑自责道，的确，的确！怨我，怨我！他说，延安市城市轻轨建设方案落地，堵车、停车难题自会疏解。

我叮嘱永峰，不要笑话我的小汽车梦。改革开放四十年，我似乎有三个赶不上：一是想进城时进城难，好容易调进城工作，中央1号文件连续15年出台落地，城乡二元结构彻底打破，农村老太太都进了城。二是想进步时进步难，好容易刚起步，职场更加如履薄冰，人已两鬓花白，奋斗仍须刻不容缓。三是想拥有小汽车时差钱，好容易攒钱买了辆小汽车，停车又成为头疼问题。

永峰大笑道，我老家就是马王河村。这条路上我走了许多年，从土路变成砂石路，变成柏油路，变成今天的水泥路，见证了马王河村四十年的变革故事。你的所谓“三个赶不上”其实都赶上了。你还会拥有第四辆智能化爱车，它将载着你继续行驶在新时代的征程上，再次亲历和见证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的实现。

我说，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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