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有雷声

伟大领袖毛泽东作为改写中华民族百年屈辱历史、为中华民族赢得完全独立和尊严的一代伟人,是一位书法大家,这是毋庸置疑的。其书艺深受亿万人民的喜爱和敬仰。2000年,在中国书协组织下,全国书法爱好者投票推选“当代中国十大书法家”,毛泽东以高票当选,名列前茅。

在中国文化艺术发展的历史长河中,书法艺术的美学观点强调以人论书,以人品论书品。宋代苏轼说:“古人论书者兼论其生平”,“以道德、事功、文章、风采论其书”。学习和研究毛泽东书艺,应纵览中国历史和世界历史风云,联系其传奇的经历、渊博的知识、特殊的地位等诸多方面。诚然,这样做是非常困难的。本文只试谈毛泽东书艺与历史上书法大家书艺的几点主要不同之处。

其一,使用毛笔时间最长。书艺中所谓的“功夫”,就是手中之笔随着意念而行,“使毫引墨,得笔如心”,达到“粗不为重,细不为轻”的境界。从哲学的角度讲,就是运笔从必然王国达到自由王国。要如此,多年的习练是不可或缺的条件。历史上书法大家颜(正卿)、柳(公权)、欧(阳修)、赵(孟頫)、王(羲之)、怀素等生卒年龄都在50多岁到70多岁之间,他们使用毛笔的时间大致在40多年到50多年。毛泽东从8岁进私塾到辞世,基本上用了70多年毛笔。在其“与天奋斗、与地奋斗、与人奋斗”一生所涉及的各个领域里,所用毛笔时间之长和留下的墨宝之多,历史上任何一位书法大家都是难以比拟的。

其二,学研书艺广博。毛泽东求学期间,对“上承六朝之精妙,下开唐代之风仪”的隋碑颇有研究,为自己书艺打下了厚实的基础。在以后的岁月里,也未放松对书艺的追求。上世纪二十年代,他在井冈山说过:“习字要有帖,习帖要发挥。习字要有体,但不一定受一种体的限制,要兼学并蓄,广采博取,有自己的创新。”红军时期毛主席的警卫员陈昌奉说:“不管斗争有多么艰苦,工作如何繁忙,不吃饭,不洗脚,每到一地,首先要求把‘文房四宝\’摆好,以便随时工作。”从江西根据地到延安,毛泽东身边别无长物,却一直把晋唐小楷等帖带在身边。1949年出国,他以《三希堂法帖》自随。1955年开始,他指示身边工作人员广置碑帖,20多年间所存拓本及影印本碑帖600多册,看过了460多册。他曾向民主人士黄炎培借王羲之真迹和向故宫博物院原院长郑广铎借书法藏品研究的故事,被传为美谈。毛主席一生手不释卷,学贯古今。周恩来总理曾对美国原国务卿基辛格说:“毛主席读的书太多了!”他集政治家、军事家、哲学家、历史、教育、诗词于一身,从书法艺术的角度讲,这就是字外功夫,古今中外无人可比。他渊博的知识对历代书法名家的碑帖有极其深刻和独特的见解。毛泽东曾说:“各种书体我都研究过,都有缺点,我写我的体。”毛主席执着的博览、借鉴历史上书家的碑帖之广,研究之深是惊人的,历史上任何书法大家都难以企及。诚然,这与他所处的地位和环境是分不开的。

其三,军事家的气度体现于书艺。毛泽东是举世公认的军事家。他藐视一切敌对势力。他在求学期间,发出:“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惊世骇俗的疑问,走出校门后确立了“改造中国与世界”的宏伟大志。在上世纪三十年代,他曾说:“我要用‘文房四宝\’打倒国民党的四大家族”。在延安他对美国记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此语一出,举世惊骇。在毛泽东指挥下,解放战争打败了国民党的八百万军队；抗美援朝战争打败了以美国为首的十八国联合国军,使世界对中国刮目相看。周恩来总理曾说:“毛主席是在世界上最小的司令部里指挥最大的人民战争。”英国前元帅蒙哥马利在受到毛主席接见时说:“主席在解放战争中指挥的三大战役,可以与世界上任何战役相媲美。”毛主席却说:“三大战役算不了什么,四渡赤水才是我的得意之笔。”言之中肯,毛主席指挥的“四渡赤水”战役,从绝境中挽救了红军,挽救了中国革命。清代刘熙载在《书概》中说:“书,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人也。”由此想开去,欣赏和学习毛主席书艺,不由自主的使人体悟到作为军事家的毛泽东,其博大的胸襟、独特的个性、气吞山河和藐视一切的魄力,在书艺中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也使人联想到中国的汉字在其草书的布局中,如军队在战役中的布阵。毛泽东手书的《沁园春?雪》《七律?长征》《清平乐?六盘山》等书作中,行笔生动,布白巧妙；疏密错落,接应协调；大气磅礴,气韵不凡；时而如惊涛拍岸,时而似细雨霏霏；既有革命浪漫主义的英姿豪迈,又有革命现实主义的深刻内涵。毛主席在《忆秦娥?娄山关》《满江红?和郭沫若同志》等书作的章法中,如调兵遣将,俯仰顾盼；忽急忽缓,忽奔忽停；上下左右,收放适中；奇中有险,险中有奇；声东击西,游刃有余；忽似迷雾重重,却又柳暗花明；展示全篇,境界大开,光明无限,美不胜收。长期在毛主席身边工作的保健医生、秘书王鹤滨看过毛主席挥毫泼墨时的情景,他说:“毛泽东从铜质笔架上抽出一支较为粗大的倒插着的兼毫毛笔,手持笔杆的端部,略端详片刻,大笔落纸,正如苏东坡所描述的:‘当其下笔风雨快,笔所未到气已吞。’只见毛主席一笔凌空而下,势不可遏,笔在臂、腕、指间运动中,任意挥洒,情驰神怡,兴象万端,奔赴笔下,沉着痛快,淋漓酣畅。毛主席神情尽聚笔端,心手遗情,笔书相忘,任其自然。只见从笔尖到笔腹,中锋侧锋兼用,圆笔方笔兼施,藏锋露锋兼出。提拉、顿挫、正侧、顺连、轻重、缓急、涩疾、缓迟、虚实、擒纵……笔走龙蛇,点画之势尽跃纸上。”这种目空一切、胸有成竹、把握大局、照顾小局、倒海翻江的气势,豪放雄浑的激情,沉稳潇洒的情调,仿佛使人领悟到毛泽东指挥三大战役的磅礴气势和四渡赤水用兵如神的军事才能。

毛泽东从来把自己没当作书法家,是中华民族蹉跎的历史,是他传奇的革命实践、天才的悟性、渊博的知识、雄伟的气魄培育产生了笔笔创新、字字意殊,具有人民性、艺术性、自成一家的毛体书艺。他的行草、狂草犹如横空出世的莽莽昆仑,打破了自明清以来书界的沉寂气氛,正如长期研究毛泽东书法艺术的王鹤滨先生所说,毛主席“其取狂草气势的行草以及取小草气势的行草,艺术造诣之高,可称得上中国书法史上一颗最大、最亮、最光辉灿烂的明珠。”

行文至此,不由使人想起山东大学教授高亨对毛泽东诗书所感受的诗句:“掌上千秋史,胸中百万兵,眼底六洲风雨,笔下有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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