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断根草》的收获说开去—在长篇小说《断根草》座谈会上的发言

延安文艺学会预告召开文坛新秀王德明新作长篇小说《断根草》的座谈，并送来沉甸甸的两本（上、下卷）120万字的巨制。我感慨良多。一个下岗工人，在商海的挫折中近乎潦倒的年轻人，面临衣食困扰，人情炎凉，历时十多年，顶着种种压力，艰难创作，几经退稿打击，终于知遇中国青年出版社慧眼识珠，不索要出版赞助，先于2011年8月在《青年文学》杂志节缩发表，接着于今年8月全书正式出版全国发行。这一收获可喜可贺，也可以说这是延安文学园林中成长的又一棵大树！

出版社在编者按中提示，这部书是“中国大地上又一部《平凡的世界》”。这个类比不一定准确，但在一定程度上也能说明这部书的份量。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无须吆喝。但在当今，行行色色的“酒”、“真酒”、“假酒”充斥“市场”，鼓噪不绝于耳的环境下，“好酒”不客观地“吆喝”一下，也是不行的。可见这个圈子里的艰难与出版社的用心良苦。我且认为，这部《断根草》是继路遥《平凡的世界》之后，又一部反映我国城乡二元结构背景下，陕北平民命运里程的生动画卷。

对于文学作品来说，评价不可有偏见，欣赏可以有偏爱，不能以个人好恶为取向。粗读《断根草》有一些肤浅的感受和联想，提出来就教于各位专家同仁。

《断根草》充分体现着一种强烈的社会责任担当。作家是思想者。我国二元结构的矛盾是深层次的。这种先天不足是从半封建、半殖民地直接过渡到公有制的母体中与生俱来的。这种社会形态的选择是无奈的。我们的国情决定了无法照搬其它国度的结构形态，只能走我们自己的道路，这就是中国特色。随着社会变革步伐的加快，城乡差别、矛盾冲突越来越尖锐复杂。国家和当政者经过几十年的奋斗、探索总结，从政策和法规层面上不断调整、缩小差别、淡化户籍标签的禁锢约束。到现在已大力推进城乡统筹、城乡一体化建设，逐步实现城乡居民权益均等，福利共享。而《断根草》则是通过文学的手段和功能来揭示这一全国人民面对的社会矛盾，寻求破解这一难题的途径，回应时代精神的诉求。思想是深沉的、可贵的。这种社会责任担当，对作家来说应是起码的操守。然而，在物欲横流，利益驱动冲击下，这种担当已成为一种奢求。

文学万万不可忽略表现平民百姓的命运和生存状态。因为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是历史的主人。《断根草》正是表现了陕北大地上二元结构矛盾中民生群体的悲欢离合。在帝王文学、宫廷艳史、戏说历史，以及一些荒诞低俗作品充斥文坛的潮流中，《断根草》用其可贵的坚守，使我们感受到了一种忧患的意识。薛贵来父女的命运和宫廷文学中皇后、嫔妃们的命运是不可同日而语的。相形之下薛贵来和润梅的遭遇更能引起平民的共鸣。宫廷生活虽好，不是百姓人家的奢望，那种险恶的环境和勾心斗角，只能使人恐惧。然而文学艺术的市场发生变化了，当平民们为“臊子面”津津乐道时，而有些腕们则要吃“女体盛”宴，“活猴取脑”。一些青年人看了戏说之类的作品，对我们的严正历史产生了怀疑，或觉得古人比今人完美，从而颓废，玩世不恭。迎合是难免的，担当有轻有重，最可怕的是作家良知泯灭。

《断根草》寻觅和记录了陕北一个特色历史阶段的脚步和进程。回顾我们的文学史，从古典名著，到《家》、《春》、《秋》、《红旗谱》、《苦菜花》、《上海的早晨》、《创业史》、《金光大道》、《白鹿原》、《平凡的世界》等等，无一不是某一社会阶段历史的形象诠释。所不同的是，文学作品是用生动形象的描述反映历史，其比通过历史典籍的理性教化，对某个时代的认识更直观、更有血有肉。《断根草》有这样的努力追求，也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从而填补了反映陕北这块热土上这一特定历史阶段社会发展状况的空白。其中也传达了一种作者的人生体验和感悟，表现了众多进城农民的辛酸有他自身的感受，所以是真切的。

《断根草》突显了陕北地域文化的特色。文学的地域印记，反映不同地域的文化内涵和灵魂。地域文化的表象是自然环境，山川地貌、气候、物产等客观因素，但更重要的是其自然属性背后所沿袭的悠久人文素养。诸如特定的历史沿革、民族关系、人口迁徙、教育状况、方言特征等。地域对文学的影响，必然通过地域文化而起作用。所以，人文环境、人文积淀对文学的影响就越来越复杂深刻。比如，我们一看《红日》、《苦菜花》就意识到其反映的是齐鲁文化；一看《创业史》、《白鹿原》就知道这是三秦文化；一看《平凡的世界》、《最后一个匈奴》就知道这是陕北文化。越有特色的，就是越有生命力的。陕北的民情风俗、方言土语是陕北文化的活化石。陕北文化，作为黄河文化的源头和集中体现，其生命力是无与伦比的，特色是独一无二的。《断根草》在这方面的运用是到位的，使陕北文化、民俗风情、方言在这幅陕北变革的历史画卷中焕发出了新的光彩。

在社会价值取向和利益多元化的大背景下，作家的心态浮躁，面对诱惑的无奈，使得文学审美取向也出现了一些偏差甚至低级趣味。这已成为一个不得不引起正视的问题。而《断根草》则给人以一种清新、质朴、明快的印象。其写人塑形着眼于内心世界和特定性格的刻画，而不是特意渲染一些原始的粗俗的场合，或给读者以感官刺激。

一棵树木，总是会有些残枝败叶的，这在所难免，也无伤大树风采。《断根草》的篇幅较长，这就使得有些铺陈叙述稍嫌冗繁。在表现陕北大文化的氛围中，更应着力表现陕北人骨子里那种刚毅和倔强。在这方面路遥笔下高加林和孙少平的形象塑造是值得称道的。

《最后一个匈奴》被搬上荧屏以后，大大增强了这部作品的影响力，这是企业与文化结合的范例，值得借鉴。诚望社会各界有识之士，也能给予《断根草》同样的关注，使其能得到更广泛的，形式多样的展示。

愿陕北文学园林中能成长更多的大树，愿王德明的创作有更丰硕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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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高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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