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延安●陈刚军

陕北的山到了秋天就显出了它的骨形脉络，枯萎了的杂草没了生气地漫山遍野，却把深黄深黄的树木高高地举了起来。一树一树就要落地的叶子释放着蕴蓄了太多日子的能量，这时候，春、夏、秋仿佛才真正显露着自己的面目，一种面临终结时的有力神色，那些数不清的生命累积和吞吐都在这个时候顽强而不遗余力地出场，情态悠然地飘落满地。这景象很大，很重，很能入我的心。

春天的时候，桃花、杏花盛开的时候，陕北的山也是这种很有精神气的相貌。陕北春天来得迟，百草还抵挡不了寒冷，或者在距离地表最近的那层松软的土里试探，一阵仍显料峭的春风刮过，树树桃花、杏花就点缀在裸露的黄土高原上。红、粉，这最鲜亮的色彩一下子抓住了人的眼睛和心神。有时候有沙尘肆扰，黄土地里似乎也没有水分，干的吹了就起的黄土上怎么就在人不注意的时候，昂扬地抽拔起满山的花树，一团一团的花！

关中那地方，桃花也开得艳，可艳得湿，地上长青草，沟渠里流水，吹拂杨柳暖风。可延安山上的那桃花怎么就那么硬朗，好像大地鼓足了劲才活脱出了一树必然会让人震撼的美；那桃花开在沟崖峁梁上，让寸草未萌的陕北土地赤裸裸地就似乎飞翔了起来，把看她的人也带到了一个遒劲、结实，却也灵动、精妙的地方。

我没在别的地方停留过，除过出生地，就是延安。几年前的秋天坐火车来延安，一大早，火车进入黄土崇山沟壑，钻隧道，钻一个隧道，我就目不转睛地看车窗外边，车窗外山多，再就是有河流。河水自然不清，也不大，徐徐缓缓地绕着山流淌。我自然也看了那个早晨的天，清晨的雾气缭绕在好多山顶间，一直接上天，云很白，不像棉花，像玉，像玉生的烟。

延安的土地重，桃花、杏花却能带得它飞起来，天上的云朵也时时干净而精粹地舞蹈着。这地方似有神灵，厚重、磅礴，却似乎能飞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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