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洞之内
深秋的三川驿村,一场连阴雨过后,满山的树木沐浴在雨露中,依山而建的房屋稀疏零落,村子中央的一大片庄稼地里,玉米棒子还没有收获,走在村子里,偶尔看见几个老人在院门外晒着太阳。整个村子除了葫芦河水的哗哗声,听不见人声狗吠。
谁曾想,一千多年前,这里曾是一座城池,人声鼎沸,车马嘶鸣。
三川驿古城位于富县吉子现乡,2017年10月18日清晨,我们一路前往探寻这座千年古城。同行的有县通讯干事陈振富、乡武装干部党建昌和村主任孙发海。
三川交汇古驿站
站在城池东边的山梁上,向下俯瞰,三川驿古城尽收眼底,整个城池坐北向南,北依山势而立,东西城门洞尚有遗迹,遥相呼应。顺着山势下来,过了葫芦河上的便桥,便可看到东城门洞,这是进村的必经之地,但目前已废弃不再使用,村民们都依山而居,当年的城池变成了耕地,与东西城门洞连成一体。
从县城前往三川驿的途中,宽阔的塬面,一眼望不到头的苹果园伸向前方,树上挂满了沉甸甸的果子,压弯了枝头。出了果园的尽头,汽车迂回盘行在山路上,行驶到一座山梁,面朝东方极目远眺,三道川交汇中一处开阔地映入眼帘,一条河流缓缓流淌。
“三川驿在葫芦河下游,曾设县、驿、镇,目前为三川驿村,有27户200多人,算是个小村子,此地名因三川在此交汇而得。城址内有金代碑石一通,古城墙和城门洞遗迹犹存。”陈振富一路介绍着三川驿古城的历史沿革。“南北朝时期,西魏废帝三年,长城县治迁往三川,更名三川县。历经隋、唐、五代,均为县。之后设驿站,更名三川驿,沿用至今。到了北宋熙宁七年三川县废置,降为镇,如今成了自然村。村里除了有古井、破庙、石碑,听说还有一处记载杜甫行踪的摩崖题刻,鲜为人知。”
一个小时车程,到达三川驿。汽车从葫芦河的便桥上驶过,眼前便是城东门,它静静地伫立在道路一边。经过东门,径直前往城西门,东西距离大约800米。城西门洞遗迹犹存,里外由石头砌成,高3.5米,宽2.9米,进深8米。西城门洞与西城墙中间被拦腰斩断,成为一条大道,通向一片庄稼地。东边入口几乎被道路掩埋,深深地陷在了路基下面,已经废弃,西边入口前的玉米棒和萝卜还没有收获。拨开高高的玉米杆,可以一览当年的西城门洞,由清一色的石头垒成,清晰可见。
从一米多高的门洞钻进去,地上的黄土泥厚厚一层,内梁上清晰可见支撑的木椽,村主任说:“那是柏木!”也许只有柏木才能保存到如今,历时一千多年依然静立于此。
沿着城墙根行走,由下向上仰望西城墙,残高有两层楼高,墙基残宽可并行两辆汽车,而墙体的土夯层有10多公分,层次分明。
杜甫笔下三川驿
三川驿虽远离长安,却因其作为一座城池和驿站,成为文人墨客笔下吐纳心声之地。尤其是唐代诗圣杜甫,他为躲避“安史之乱”,唐天宝十五年(公元756年),携妻子儿女住在今天富县城北30里的羌村,两年有余。在此期间,诗人往返奔波于长安与羌村,也时常游历当时的延安城。三川驿成为他辗转长安与鄜州之间的必经地,并且诗人留下了壮美的诗篇《三川观水涨二十韵》,直到如今也被人们所传颂,也被历史所记载。
清康熙《延安府志·人物》志记载:“唐杜甫,字子美,湖广襄阳人,禄山之乱,甫避兵三川,肃守立,复自鄜奔行在,拜左拾遗,时所在寇起,甫家寓鄜,弥年贫赦,孺弱几至饿死。有《九成官》《陷贼中》《羌村三首》《三川观水涨二十韵》等诗作。
据说当年杜甫携妻带子前往羌村时,途经三川驿,写下了这首《三川观水涨二十韵》。这是一首纪事赋物之诗,全诗仿象生动,被称为“宋元以来体物律古之祖”:“我经华原来,不复见平陆。北上唯土山,连山走穷谷……蓊匌(wěnggé,弥漫的意思)川气黄(川气黄:因洪水挟带黄土,故黄),群流会空曲。清晨望高浪,忽谓阴崖踣。恐泥窜蛟龙,登危聚麋鹿……及观泉源涨,反惧江海覆。漂沙坼岸去,漱壑松柏秃。乘陵破山门,回斡裂地轴……”
末尾两句“普天无川梁,欲济愿水缩。举头向苍天,安得骑鸿鹄。”
水流湍急,没有桥梁可渡,多么希望水能化成乌有,何时眼前能出现一只天鹅,让我骑上它自由飞越这激流。道出了诗人的万般无奈和感慨。诗人亲眼目睹洪水肆虐,裹着泥沙,在躲避动乱的同时,经受着自然灾害的危险,路途的艰险劳顿,让他颠沛流离身心俱疲,他满怀对国家的忧思,对亲人的担忧,复杂的情感跃然眼前。读来气势磅礴,荡气回肠。“国将不国,家何为家!”诗人心中发出了声声呐喊。
遥想一千多年前的三川驿,葫芦河水涨何等壮观,三面山上茂密的树木郁郁葱葱。艄公的船桨在风中吃力地转动,斗笠和蓑衣被河水打湿。诗人途经此地,过葫芦河历尽艰险,担惊受怕,更感叹国难当头。
中国历史上的唐代,经历了“贞观之治”“开元盛世”,同时期的鄜州同样见证了它的繁华。隶属鄜州的三川驿,当年也享有着不可低估的地位,绵延在子午岭的唐古道就从这里出发,运送粮食、食盐,自然不可懈怠。停宿歇脚赶马,人流不息。杜甫也如这茫茫人海中的一员,却是为了躲避“安史之乱”,而他的心中依然满怀着文人的家国情怀。
“拾遗墨草”见沧桑
雨后湿润的草地上沾满了水珠,晶莹透亮。金黄的野菊花装点着田野,沿着城西一段残留的城墙向西南行走,前方一条小河挡住了去路,却让古城内外泾渭分明。村主任孙发海介绍,“这里叫顺水沟,沟里有一处摩崖题刻。”
鄜州摩崖题刻,大多出自名人之手,题刻于悬崖峭壁之上,特别醒目,且含义深刻。这些题刻反映了富县一些地方的人文景观,蕴含着当时的思想文化,有的题刻也是石雕书法艺术中的珍品。
小河三米见宽,踩着河中的石头过了河,从堤岸爬上田垄,穿过一大片玉米地,十余分钟的路程,一条细流从迎面的山涧顺流而下,汇入刚才的小河,流向前方与葫芦河交融在了一起。晴朗湛蓝的天空辽阔高远,一处摩崖题刻半遮半掩在陡峭的山涧中,前方几乎被葱郁的树木掩藏,如若不留意很难发现。顺着70度的斜坡上去,看到“拾遗墨草”四个楷书大字,下方共有两首题记。整个题刻浸在水中,依然不时有水从崖缝里面渗出,自上而流。摩崖前只能勉强站立两个人,并且石头中间明显出现横断面,猜想当年一定是块整石,这块石头经历了千年风吹雨打,才成为现在的样子,石崖中间还有打桩作业的哑口。此时,站在摩崖题刻前,朝北望去,远处的城池略呈梯形,东西城墙依山势而行。
这一题刻呈长方形,高1.69米、宽0.48米,阴刻楷书,内容为:“锦书会上浣溪堂,此地来足迹已荒,满□龙蛇尚飞动,三川花鸟俱相望,李杜齐名无不□。□契许身谁谓枉,万死问关赴行在,捻令吴益志堪伤。”落款是“大明嘉靖戊午年(1558)南都陈凤□书”。题刻阴刻楷书,刚劲有力,结体优美,刻痕深峻。这充分印证了当年杜甫曾经在三川驿留下行踪。
从顺水沟出来,沿着城墙的西北方向,有一口水井有百年历史了。井口旁边有一个手摇的辘轳,井口覆盖着一张大铁皮。探头向下一看,深不见底。村主任说:“村里人现在还吃着这里的井水。有10多米深。不知有多少年了,可至少也有百年以上的历史了。”已是正午时候,晴空万里,阳光明媚。村中央,一棵树桩上坐着两位老人在晒太阳,82岁的老人常玉兰12岁从大荔嫁到了三川驿,她说:“我来时就有这口井了,那时老辈人也说有些年头了。曾经的东西城门洞可以人马车辆通行,村子里有40多户几百口子人。”
踏着玉米地,在城中央的农田里,有一处破庙,地上躺着身首分离的石佛像,被掩盖在玉米地里,而在东北方向的农田里有一块历经风雨的功德碑立在那里,正面刻有“鄜州龙泉东西音院……”的字样,落款都是僧人的名字,而另一面已看不清字迹,历经岁月风化,石碑已没有了完整的形状。
孙发海指着石碑斜前方的山峁说:“听老辈人讲,曾经那里是一座庙宇,香火兴旺。”
千年过去,三川驿古城,你可以看到百年以上的老井、破庙,千年的石碑、石雕,它们都散弃在田野中,唯有那口老井依然在履行着它的使命。
时代变迁,岁月流逝,三川驿古城逐渐远离了城市的前进步履,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村庄,城市职能的消失也让它淡出了历史,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如今只有残存着的东西城墙和高耸的城门洞,高傲地挺立着,告诉人们它曾经的风光无限和繁华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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