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薄壳”窑洞 文/宋一鹏

记忆中的那些“薄壳”窑洞已经随着岁月远去，蜷缩在不经意的回忆中，珍藏着童年的记忆、温暖的亲情。但远去的是时光匆匆，留下的却是亲情满满。

我出生在上世纪80年代初，生活和工作都与“薄壳”窑洞结下了许多不解之缘，于是在我的记忆里充满了关于那些“薄壳”窑洞的美好回忆。

在陕北，“薄壳”窑是砖窑的派生，它是在砖石窑洞的顶部再加盖一层平房，融窑洞与房屋为一体，既可以减少雨水的渗漏，又充分利用了窑顶空间，成为陕北独具风格的建筑模式。“薄壳”窑大致流行于20世纪70至80年代，由于黄土高原地形地貌导致的用地紧缺，大多出现在城镇机关单位。

我的幼年时代是在蟠龙镇卫生院的“薄壳”窑里度过的。那时父亲是卫生院会计，刚刚从农村出来的他在镇上无处可居，卫生院院长为了照顾父亲，就把单位“薄壳”窑最里面的一间窑洞分给了我们家暂住。父亲喜欢读书，经常收集一些报刊杂志。于是在那个物质文化都很匮乏的年代里，我记忆中家里黢黑的窑洞墙壁上最显眼的位置除了那幅醒目的毛主席画像，还有一些戏曲连环画、花草国画、报纸等。我的弟弟也是在卫生院“薄壳”窑里出生的，我母亲的产房距离我家只隔了一个院子。弟弟出生那天，父亲以前的一个学生放假回镇上看他，正好父亲那天下乡没在，他便抱着我的弟弟带领着我回到了家里的窑洞。二十多年后，当我弟弟进入社会走上工作岗位时，我父亲的学生却机缘巧合是他所在单位的领导，生活的意想不到至今令我感慨不已。

由于父亲工作的调动，我家搬到了延安大礼堂对面马路的“薄壳”窑洞里，我的童年及少年时代都是在这孔窑洞里度过的。那时候窑洞里的陈列家居很简单，一台电视机，一张用柜子支起来的床，一顶竖柜，一组倒柜，一口水瓮，就这些东西构建了一个简单温暖的家。我和弟弟夏天在凉爽的窑洞里做作业，晚上在窑里睡下，听母亲讲那些在农村时听人说的神奇鬼怪故事。冬天，母亲在昏暗的灯光下做针线活儿，我们依偎在母亲的怀里，看着灯光将母亲的身影拉长，我们也在摇摇摆摆的灯影中进入了梦乡。

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那年，我被分配到富县地税局直罗镇税务所。那时整个税务所只有所长和我两个人，却拥有整整一排“薄壳”平房，所以我可以很阔气地用一间来当办公室、一间作为宿舍。虽然那时条件还不太好，生活用水只能从院子里的水窖中提，冬天取暖生炉子的柴火要去税务所的后山上捡拾，一日三餐也只能在镇上一家小旅社吃大锅饭。由于离家远、交通不便，几周才能回一次家，但我仍然感到非常满足。那“薄壳”窑洞里投射出的昏黄灯光，在如漆的寒夜里如星火般跳动的光亮，驱走了我身在他乡的紧张和不安，伴随着我走过了两年的基层工作生涯。十年后我重回故地，税务所办公地址变更后，“薄壳”平房长期无人居住，房前屋后已杂草丛生，墙壁门窗也破败不堪，宛如被岁月之火熏烤得如蜡一般逐渐融化变形，渐渐地淹没在荒烟蔓草之间。

记忆中的那些“薄壳”窑洞已经随着岁月远去，蜷缩在不经意的回忆中，珍藏着童年的记忆、温暖的亲情。但远去的是时光匆匆，留下的却是亲情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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