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我们家已有六个孩子:五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最大的只有十多岁,最小的还不会走路。因为住在富县城里,靠供应的商品粮远不足以养活家人,所以那一年响应市民下放的政策,回到了北道德塬上的一个小村子。那时二伯当着村里的大队书记,他却死活不要身为亲哥哥的我们一家:“他们家一群吃闲饭的娃娃,一个劳力没有,只会拖累一村子人养活他们。不要!坚决不要!”村里人劝他收留他不听,父亲苦苦相求也无济于事。二伯像一块坚硬的石头,谁也无法改变他的铁石心肠。父亲负气带着我们一家,拉着一手推车家当来到张村驿,在一个叫做曹村的村子入了队。
曹村处于葫芦河的包围之中,葫芦河流经这里,被一座像骆驼的大山挡住,只好转了个弯,顺着骆驼的颈窝坏笑着奔腾而下,形成一个落差不小的瀑布,哗哗的水声为村子奏响了日夜不息的赞歌,也为我的童年谱写了一段传奇。
骆驼山有两个传说。在很久以前,曹村这里一马平川,葫芦河从平坦宽阔的川道流过,像一道彩虹一样。有天,天上的一只神骆驼路过这里,在清若碧玉的水边喝水,香甜的河水让它如饮甘霖。河边的野花繁多,野草青翠欲滴,使它迷上了这里,忘记返回天庭。上天一怒,将它变成了一座大山。从此骆驼就永远凝固在这里,头伸在河水里,做出狂饮的姿态。村子便依山为屏障,恬静地寄居在山水之中。另一个传说是:曹村这儿川道宽阔平坦,土地肥沃,景色迷人,人们过着幸福恬淡的田园生活。有一年,温柔娴静的葫芦河突然暴怒如狮,掀起滔天巨浪,淹没了田地,摧毁了房屋。两岸的人们在浑浊的河水中挣扎、哭喊。河水肆意怒吼,向着曹村飞奔而来,瞬间就吞没了所有田地。苦难中的人们在水中绝望地祈求上苍,结果一只骆驼自天而降,一口就喝去了许多洪水,使山下露出了一小片陆地。它一口接一口地喝着,田地露了出来。人们爬出水面,站在田地里欢呼着。这时更大的洪水又铺天盖地地涌来,人们又一次被淹没在洪水里,人们哭喊着,要求骆驼救命。骆驼的肚皮咯咯作响马上就要胀破了。这时它突然悲切地长嘶一声,身体眨眼间变大,最后变成一座大山挡住了洪水,人们爬上山得救了。以后,村子就建在了山上。
我是在曹村出生的,这座建在山上的村子就像一座世外桃源,那些九曲回肠的山路就像一条条迷宫。那一层层土坎上一家家院子里的桃红杏黄,那每家院子外酸枣的幽香。还有那些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开放的野花野草、野草莓、野葡萄、野茹子都给予我的童年无数的惊喜和欢乐。但更让我感动的还是这两个美丽的传说。童年的我在一次又一次听故事当中,让这个故事在我的想象中变得五光十色,流光溢彩。其实我更喜欢那头任性的骆驼,它迷恋这儿,爱慕这儿。居住在自己心爱的地方,就是变成一堆土石又如何?为了爱即使死亡也是美丽动人的。而另一头骆驼为了拯救人类,它牺牲了自己,虽然它更像一个英雄,伟大却有着太多悲哀的成分,但我对它充满的是同情。我常想,它永远被囚禁在一堆黄土之中,会不会天天都想飞翔?自由自在在天上翱翔的日子永远离他而去,这对它是不是很不公平?想这些的时候,我就觉得河水昼夜不息的喧嚣,就是它哭泣的声音。村里人对第二头骆驼顶礼膜拜,认为它就是救苦救难的神,这让小时候的我无法理解。
骆驼的脖子很长,它附在水中的头就变成河流的出口,长长的脖子形成一道山梁,村里人把它叫做庙梁。以前庙梁上有一座庙,在破四旧时砸毁了,只剩下一段残破的围墙和石砌的半边庙殿的墙体,以及许多断腿断手的一些石人石马,石骆驼石山羊,一地埋在草丛中的碎砖破瓦。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供奉着这头神骆驼,才建的这座庙?但我希望是的。小时候,大人是不许我们到庙里去的,说那儿有可怕的妖怪。可是越是那样说,我却越想去,每次来到庙里都没有遇到传说中的妖怪。庙后有一条通向村里的山路,村子就在这座山上,依着山势建造着一座座土窑洞。人们就住在这些窑洞里,就像寄居在骆驼怀抱里的一群蝼蚁。G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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