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欧阳梅对颜色的深情任何时候都是一段美好的回忆那

★散文  ■欧阳梅

对颜色的深情任何时候都是一段美好的回忆，那些五颜六色的交织，就是平凡而多彩的生活。

云朵上的羌族，世代掬黄泥，采青石，在蓝天白云之下，在青山碧水之间，垒砌起山高地远的日子。渗进每一处生活的颜色，仿佛铺洒在大地山川的什锦，一簇一簇，明亮并庄严。

白色，是羌人敬重的颜色。因为有白石神的传说，碉楼、民房、祭祀塔，甚至院墙的转角上，都会有一块块，一摞摞的白石承载起人们世代的祈愿，安静而忠实地守护着每一寸土地和家园。走进寨子，无处不在的星星点点的白，让古老的村庄多了一份神秘。有一只黑虎羌，与所有羌人一样，在深山峡谷里繁衍了千年，他们一年一年砌筑起的耸入云天的碉楼群在岁月的风霜中，一如白石的坚韧，在无数次的劫难后昂首屹立。这支羌为了纪念他们的民族英雄，整个族群的女人，无论老幼，把貌似虎头的白色孝帕戴了数百年，以万年孝的形式把一种感恩和怀念演绎得令人肃然起敬。羌族的女人们，都有佩戴白色头帕的传统，村里每逝去一位老人，妇女们就多一条孝帕，过了丧期，她们会在白色的头帕上加一方彩色的围巾，并把帕沿细致的折出一个个小褶子，看她们佩戴头帕，简直就是一种兢兢业业的工作。白色的头帕，既是一种仪式，更成了一种风景。羌族的男人们，早以与汉人的装扮无异，只有在重大节日的时候，才会穿起由他们的女人一根一根捻出的羊毛线，再一梭一梭织成的没有经过任何染色的衣衫，那是一袭灰白的行头，简单、粗狂，却浑身洋溢着力量。每次看到这群灰白的队伍上山祭祀、围坐咂酒、或是手持兵器还原祖辈悲壮出征的情形时，心里竟涌出感慨，就是这样的坚实身躯，才让这个族群尽管跌跌撞撞，却能生养不息。羌人崇拜万物，怀着朴素的心情感恩天地，这个云朵上的民族，把白色，演化成了最具意义的象征。

蓝色，是羌人最依赖的色彩。有位色彩测试心理学家吕舍尔说过：“蓝色是大海的象征，比喻博大胸怀，永不言弃的精神，代表沉稳和谐与女性气质。”我很认同。你看，那湛蓝的天空，是不受季节和时空的影响，只要有太阳，它便一无所忌的蓝，那种蓝，纯净、沉稳，让你不知不觉地陷入一种怀旧与想象并存的世界。在蓝天下，再多的苦闷甚至伤痛，都会舒缓许多。羌人，喜穿蓝色的衣衫。旧时的男人会穿没有任何绣饰的素蓝布长衫，在我小的时候，也偶尔会看到这种装扮的男人。女人，则更是将蓝色穿出了气韵，几乎穿成了永恒。蓝，最容易与其他颜色搭配，所以，羌族服饰的许多经典款式，都是由蓝来主宰的。蔚蓝、浅蓝、宝蓝、湖蓝……不同层次、不同色泽的蓝，每一种都有它不可言喻的美妙。小时候，常听大人们说起一种叫天jin蓝的布料，直到今天，我都不能确定是哪个jin，主观的认为应是“天襟蓝”，那种镶嵌在天空的蔚蓝犹如给天空穿上的衣襟，是那么美好。记得刚进师范校时，我常穿阿妈给我做的一套天蓝色的衣裤，许多年后，另一个班的男同学告诉我，他当时就确定我一定与他一样也是从山里考取的，因为他对那种蓝色是那么的熟悉。蓝，已经成了我们的印记。毕淑敏曾在她的一篇散文里写到：“我期盼天堂不要有拒人千里的矜持，而是平易近人的霭色。便只剩下蓝色了。蓝色是这个星球上最广泛最汹涌澎湃的颜色，它博大精深，无处不在。它负载着所有的生命，乾坤挪移生生不息。它酿造着所有的文明、丰功伟业乐此不疲。所幸截止今日，它还没有被人类的贪婪彻底污染，尚保持着宇宙洪荒时的洁净和丰饶·····”毕淑敏把天堂描绘成蓝色，干净、安详、不带杂质的空灵。把蓝色从天堂摘下来，洒入人间，它便具有更实在的意义：自古人们认为穿蓝色的衣物可以辟邪，它不会让人们受到邪恶的蛊惑，因为蓝色是天堂的颜色。也许就是这样的原因，蓝色成了羌人服饰的主色调，甚至成了一个族群的符号。古羌中有一只叫青衣羌，他们在雅安一带依青衣江而居，我没真切的看到过这一群人，但在我想象的意境里，他们必然是一群着蓝色衣服的同胞。

红色，是羌人最宠爱的颜色。它高调、张扬、奔放，它百看不厌、百穿不腻，备受亲睐。红色，它从不用隐藏，即便是配角，也肆无忌惮的霸占你的眼球。它天生带着喜庆，无论是节庆、婚礼、宴席，它总是以幸福的姿态占据主要的位置，令其它颜色望尘莫及。羌红，是羌族祈福吉祥、表达尊崇、诚表祝福的一种红色的布条，它会因不同的场合、不同的人群表达不同的意义。对长辈的敬重、对晚辈的祝愿、对贵客的欢迎、对神灵的敬畏，无不是用不同长度的羌红来表达，那种仪式叫“献红”，那是烙刻着羌人最鲜明的性格和品质的吉祥时刻。红色，还是羌绣的主角。无论是衣服、头帕、鞋子、飘带、围襟，都是红色的表演舞台。大红、朱红、粉红，各种红在灵巧的女人们手里，搭配自由，以花的形式绽放自如。小时候，喜欢依在大人的身旁，看她们穿针引线，羡慕不已，最开心的事便是帮阿妈们选线穿针。记得有一种叫红水红的丝线，粉中透红，红中溢亮，绣在花心，娇艳欲滴。现在已经很少见到那些精致的丝线了，大多被一种粗糙的膨体纱代替，也少了红色营造出的那种纯粹和完美。羌人是炎帝的后裔，炎帝也叫赤帝，是红色的象征，这个族群自然多了一份赤忱和火热。人的生命是由红色引领而来，但它又在激情澎湃中隐含着悲情，它是可以让生命终结的颜色，当它汩汩从人的身体里流出时，可以瞬间完成从欢喜到悲伤的历程。所以红色总是能调动起你所有的情绪，爱它，敬它，却又担忧它，一如我对这个命运多舛的民族无法言说的情感。

铺满山川原野的墨绿、挂满丰收屋顶的金黄、缠绕在各色绣品上的紫黑、或突兀或掩隐的石头房子的青灰······太多无法用文字记述的颜色，让高天之下的羌人，活色生香，明媚如锦。每一个在锦色之中或锦色之外的人，除了用一颗温热的心去体味和靠近，任何形式的赞美都显得苍白。

锦色如羌。锦色如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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