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文珏
《夏天的夜空、秋天的夕阳、冬天的早上和春天的风》(右图)——很长的片名。长,总归是难在汉语找到个四字成语,囊括片名里的四时与四时之物。也因为太细致,片名有了点日式俳句自带的节奏感——音阶顿挫,小而美,又将自己融于空旷的时间概念里,拥有了孤独与隽永的余味。
在上海国际电影节展映的这部日本电影,集合了分别发生在夏秋冬春的四个小故事。四时风物,以一些非常有代表性的瞬间,疏密有致地散落在叙事中。这部影片非常能代表日本文化中“与其追寻不可能的永恒,不如抓住瞬间残美”的底蕴,专注于某个瞬间对生命的领悟。
“夏天的夜空”里,少年阿亘和死党都喜欢着美丽的由美。阿亘从不表达,只是每天放学时和由美一起到妈妈的刨冰店里吃冰。夏日悠且长,当别人向由美表白时,阿亘总是可有可无地笑笑,似乎这悠长夏日就是永恒,与由美结伴的放学路,如无边涛声,永远回响。直到有一天,单身的母亲要改嫁,刨冰店要关,阿亘也要转学到外地了。那些永恒的东西像是从一个沉默的梦里醒来。仲夏节的烟花即将在海边夜空绽放,阿亘会在告别前表达吗?
日式故事,尤其铁了心往“小”里拍的时候,它的观察和表达是非常极致的。那种小,始终被溶解在某种浩瀚里,况味复杂。少年心事在海浪翻涌中波动,白衬衫鼓荡于绵长的晚风,妈妈的刨冰闪烁着冰晶,夏日的绿荫与蝉声交叠在一起,低低的穹顶中白云寂静的暂停键……影片不吝于给这些细小的瞬间以悠长留白,它就是要这样一时一刻的画片,配得上那些一句是一句的心意,合力还原人们难以表达的回忆。
对于瞬间的记叙,是日本文化中俳句的精髓。俳句的妙处,是抓住自然的微光绮景,与人的情绪、冥想形成互文。被日本人尊为俳圣的松尾芭蕉曾写下一句“蝉声入岩石”,特别能代表这种瞬间——它好似是聒噪的,却拥有更深旷的空静,有正午骄阳的炎热,也有阴樾里岩石的清冷,充满意象的表达。它们是对某个时刻的澄清,又在回首时一一晕开。许多日本电影具备这种俳句的神韵,用那些日常中美好却无足轻重的瞬间,组成内力十足,却不为外人道的、去戏剧化的光阴定格。所有曾经拥有过少年心事的人们,都将在这个简朴的故事里,找到通感的乡愁。
另一个故事“春天的风”中,重病的真奈走到生命尽头,丈夫决定从中学辞职,跟学生作别后陪她到“终极关怀”的海边小屋,度过最后光阴。小朋友们爱老师,有人摸上门来送一株人造樱花盆景,希望师母能提前看到春天,有人跑去传说中有神药小白花的芦山,却困在山里,没能做成拯救师母的英雄。夫妻俩想独处又记挂孩子们,每天依恋地道歉又道别,直到最后的时分。
时间,是日本电影很吃重的戏份。一切都从时间中来,人的生命无非是时间的受力体。这部影片中,时间打破每个故事中原本的规律笃定,静的忽然被拨动,动的忽然被“定”下来。人们无需知道这对夫妻的深情往事,只从面临死亡的一时一刻起,所有生活的滋味,都如同爱的反刍,让人深切辨识离别真意。当春天再次来临,樱花一夜怒放,千万花影映照碧空,学生们在树下呆呆望着师母没能再拥有的时间,第一次懂得了感伤。落花一瞬,时间化作风物,铺展为情景,它不是故事,而是滋味复杂的叙事。一切幽微纤细,最终构成俳句般的时间盆景——只一个瞬间,却能容纳长久凝视。
日本电影中,“小品电影”暗合着《枕草子》作者清少纳言的风格,所叙所涉朴素平淡,很多发呆的瞬间放空了故事,却体察瞬间之灵与时间之力。大概是受书中那首《四时的情趣》启发,影片从片名到故事都作出了微光般的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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