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喇叭河到夹金山

胡锦矗/文

1929年的穆坪

神奇的穆坪

1978年4月结束了天全县的调查以后，我们又带领了生物学系74级另一班学生，一共40余人，于5月2日进入宝兴。宝兴在很长的历史时期叫穆坪。早在1839年法国人就在那里建立了天主教堂，30年后一个神父兼博物学家阿尔芒·戴维(A.David)进入了穆坪，在那神奇的世界里，第一次发现了大熊猫。因此，西方世界第一次知道这个举世无双的珍宝在穆坪。

宝兴是“万山之乡”，东北为巴郎山，西北为夹金山。这里蕴藏着丰富的水力资源，遍山的大理石和众多的大熊猫，也是“万宝兴旺之乡”。当我们踏进这绿色宝库的山门时，只见山岭逶迤，古树婆娑，烟云弥漫。珍贵的珙桐、连香树、红桦、云杉、冷杉，枝上挂着松萝，树上缠着藤蔓，遮天蔽日，浩瀚无际。古老的原始森林，孕育着大熊猫、金丝猴、扭角羚、雪豹、绿尾红雉等数不尽的珍禽异兽，令人叹为观止。

宝兴主要有东河和西河，汇入宝兴河，共有14个乡（调查时），拥有40多万公顷的箭竹林，成为大熊猫取之不尽的粮食。每个乡都有熊猫出没，成为我国唯一的一个熊猫县。

邓池沟天主教堂内部

戴维发现大能猫

阿尔芒·戴维(A.David，1826—1900)，他的中国名叫谭道卫，是法国的一个神父，两次来到我国。在我国整整12年，于各地搜集了许多动物，其中有鸟类772种，定了60个新种，鉴定的兽类200种，新种有63种。

阿尔芒·戴维第一次来华是1862年，36岁。1865年，他在北京当地了解到南苑皇家围场内养了一群“奇异的鹿子”——麋鹿。这群当时中国也是世界上唯一的麋鹿群，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1866年3月，通过贿赂，他从皇家猎苑管理者的手中“弄”到了麋鹿头骨和鹿皮。1866年4月，他将自己亲手制作的3只麋鹿的标本寄到巴黎，并写信告诉亨利·米勒·爱德华兹：“一种有趣的反刍动物，这是一种奇异鹿。”

经亨利·米勒·爱德华兹鉴定——它不仅是一个新种，而且是鹿科动物中的新属——麋鹿属（PerePavid’sDeer）。

为了纪念阿尔芒·戴维的贡献，麋鹿在法国被命名为“阿尔芒·戴维鹿”（Davidsdere）。从此，养在“深宫”的麋鹿，开始闻名于世界。

1868年，已经是阿尔芒·戴维进行来华后的第二次旅行考察。1869年1月2日，他从重庆出发，走陆路便于考察，经隆昌、内江、资阳，8日抵达成都。阿尔芒·戴维一到成都，就到四川教区拜会主教平雄神父。平雄神父在穆坪修道院工作过，碰巧的是，平雄神父也热爱自然科学，曾经考察过穆坪的自然资源。

“在穆坪的森林里，生活着两种羚羊，一种野牛，一种黑白熊。”

当阿尔芒·戴维听说“白熊”后，怦然心动。

2月22日，阿尔芒·戴维雇了5个挑夫，在青年传教士库帕的陪同下，他们从成都前往穆坪。

经平雄介绍，阿尔芒·戴维选择了一条最短的路线，经双流、新津、邛崃，到达今芦山县大川镇，最后翻越了3000多米的大瓮顶，28日到达了目的地穆坪邓池沟天主教堂。

3月1日，阿尔芒·戴维开始工作，邓池沟天主教堂神父格里特特意给他安排了连在一起的两间房，一间作休息室，一间为工作室。

3月11日，阿尔芒·戴维在学生格尼·厄塞伯的陪同下，来到红山顶下的河谷考察。红山顶是当地一座较高的山峰，他一路收集了很多植物标本。返回路上，遇上了一位李姓的教友，邀请他们到家里喝茶。一走进李家的中堂，只见墙壁上挂着一张黑白兽皮。阿尔芒·戴维似乎被雷电击中，愣在了那里。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黑白熊’？”

动物皮只有两种颜色，周身雪白，四肢漆黑，全身黑白分明。

回到教堂，阿尔芒·戴维迫不及待地打开日记本写道：“天啦！伟大的造物主居然创造出如此奇特的大型动物。它可能成为科学上一个有趣的新物种。”

3月23日，阿尔芒·戴维雇佣的猎人带来了一只幼年的“黑白熊”。遗憾的是，为了携带方便，猎人把捕捉到的“黑白熊”弄死后才送来。虽然“黑白熊”是死的，但摸着温热的“黑白熊”，总算证明这种动物就生存在这片森林中。

4月1日上午，猎人们又给阿尔芒·戴维送来一只活的成年“黑白熊”。他兴奋不已，围着“黑白熊”团团转，他终于确认了自己之前的直觉——这又是一个欧洲没有的物种。

阿尔芒·戴维暂时把它定名为“黑白熊”。

发现“黑白熊”，阿尔芒·戴维激动不已。他等不及将死去的“黑白熊”标本寄回法国，就要求巴黎自然历史博物馆立即公布他对这种熊的描述：“URSUSMELANOLEUCUSA.D.（拉丁文，意为“黑白熊”）我的猎人是这样说的。体甚大，耳短，尾甚短；体毛较短，四足掌底多毛。色泽：白色，耳、眼周、尾端并四肢褐黑；前肢的黑色交于背上成一纵向条带。我前些天刚刚得到这种熊的一只幼体，并也曾见过多只成年个体的残损皮张，其色泽均相同且颜色分布无二。在欧洲标本收藏中，我还从未见过这一物种，它无疑是我所知道的最为漂亮可人的新品种；很可能它是科学上的新种。在过去20天里，我一直请十几位猎人去捕捉这种不寻常的熊类的成年个体。4月4日，又一只黑白雌性成体纳入我的收藏。它体型适中，皮毛的白色部分泛黄且黑色部分较幼体之色泽更深沉而又更光亮。”

亨利·米勒·爱德华兹收到阿尔芒·戴维的信后，毫不犹豫地在当年出版的《巴黎自然历史博物馆之新文档》第5卷刊发了阿尔芒·戴维的来信。

此时，亨利·米勒·爱德华兹的儿子阿尔封斯·米勒·爱德华兹已接任馆长职务，他也是一个自然科学家。他在认真研究阿尔芒·戴维寄回的标本后，他认为“这不是一个熊属”，而是一个新属。

硗碛湖 郝立艺摄

1870年，他的研究成果《中国西藏东部动物的研究》发表在《关于哺乳动物自然历史的研究发现》合刊上。

从此至今大熊猫的学名为“Ailuropodamelanoleuca”。同时，在西方也结束了小熊猫独占熊猫（Panda）这个名词，为了区分在亚洲先后发现的两种熊猫。因此，把1825年法国居维叶(F.Cuvier)发现的熊猫更名叫小熊猫或红熊猫(lesserpanda或redpanda)，而把阿尔芒·戴维发现的熊猫叫大熊猫(Giantpanda)。一度在欧洲流行的“爪熊”“竹熊”“白熊”“怪熊”，也就统一而归大熊猫了。

至于大熊猫究竟是属于熊类，还是属于小熊猫类，还是独属一类的争论，并未能从此而结束，在世界范围内已经争论了100多年，尚无结论。不过大熊猫自身并没有管这些，它们仍然自由自在地在故乡生活着，只是盼望着人们不要侵犯它们的生存空间，一切争论对它们来说毫无意义。

在云南禄丰和元谋发现的始熊猫，据考证可能是今天大熊猫的祖先。老祖宗生活的年代距今已经有八九百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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