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说秋事□孟庆杰

秋深了。

秋是慢入的，但冷却是突然的。晴时不知夏去，雨至方知秋浓，有些心情和感悟，便不言而喻，不请自来了。

大清早，瓦蓝瓦蓝的天空上就挂满了鱼鳞云，像一片倒扣的海。凉爽的秋风吹过来，格外的清新，又稍稍地增添了一丝丝的寒意。栅栏上的牵牛花开了，很好看的紫色，像紫皮绒一样的厚朴，虽然身处藩篱，但骨子里却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一种不知名字的菊长得好高，放肆地伸往天空，恣意地绽放，为蓝色的天幕绣上了几簇金黄，乍一看还以为是小一号的向日葵，原来植物有时候也会忽悠人的。

太阳升起来了，从高高的楼宇后面露出半张脸，田野里便一下子明亮了许多，仿佛瞬间这个世界又清晰了一成。远处的栾树林一片鹅黄，一片绯红，披金挂彩一样的漂亮。身旁的小径上，落满了细细的松针，像是给来来往往晨练的人铺了一层绵软的地毯，以示鼓励。不时有黄发垂髫擦肩而过，或携伴而行，或独立慢跑，都是一路与音乐同行，轻松悠然。

转过松林小路，是一块菜畦。玉米秸上爬满了豆角秧，就算作篱笆了，十几根树枝简单地编织一下，就成了一个简易的菜园小门，一截红布条随意拴一下，就算是门锁了。几位早起的老人，在园里默默地劳作着，任劳任怨的，很享受的样子，不时地插上几句家长里短，怡然自乐。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在老人的头上，满头的白发便泛着金色的清亮，透出十分的矍铄；那阳光也照到了身上，像给老人披了一件金黄色的纱，让人心里腾起一种柔软的暖。朱熹说，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何尝不是呢？人的幡然醒悟，往往就是在那一瞬间。

我的母亲也是这样的殷勤，平素里闲不住的，有一点点空暇都会下田里拾掇拾掇，或是去菜园子里，拔拔草，浇浇水，帮番茄掰个杈儿，给丝瓜理理顺，弄得园子里的菜都赶趟儿似的，个顶个地发旺。每每我回家的时候，母亲总是大包小包地装满了她种的菜，把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的才停手。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老人为了孩子都是一样的心情，天之大，唯有母爱最大，向来如此。

一群鸽子从隔壁小区的房顶上飞过来，欢快地挥动着翅膀，愈来愈近，又渐飞渐远。一圈一圈地环绕，一上一下地盘旋，朝着自由，迎着太阳，心里有着方向，因为，它们的家就在那不远处。

阳光明亮了起来，透过松枝的缝隙，将两排针叶松的斑驳投射在了跑道上，格外的亲切。大道两边是两排整齐的法梧桐，树干粗壮，枝桠古朴，遒劲有力，一阵风吹过，便有几片叶子飞舞着飘落下来，与脚下的大地母亲撞个满怀。当年李白也是这样感触的吧，才会在谢公楼上写下“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的慨叹，一“寒”一“老”，将中秋之后的宣城，点画的是那样逼真和唯美。细想一下，时令恰巧与今天又是那样的相近，古今大同看来是没有疑义了。

忽然，一阵雁声传来，抬头望去，一队南归雁排成人字队列，向南方飞去，鸣声悠远。想必范仲淹先生亦是有感此境，才于《秋思》中写道：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雁去无踟躇，燕然未勒处。边关之秋，寒使鬓白，慨愤郁勃，凛凛气生。

老家的豆子已经收割完毕了，又该种麦子了。俗话说得好，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当时。眼下正是秋种的好时节，种下了小麦，就种下了一年的希望，一家人的口粮便有了保障，来年就不会担心贱年了，又何尝不是呢？

秋，渐次清晰，冬，不会太远。那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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