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霞
父亲终究还是永远地走了,虽然母亲和我们竭尽了挽留。对于他们这种从旧社会走过来,近乎包办的婚姻,我潜意识里总觉得亲情居多。但就这短短的八天时间里,让我彻底地颠覆了观念,见证了这份历经半个多世纪的爱情,虽然朴实、苍老,却绝不空洞、苍白。
自从三年前,父亲盆骨摔成粉碎性骨折,术后行动不便,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日常起居主要靠母亲照顾,尤其是今年已是第四次入院了,用他来时戏谑的话说“这次恐怕不太容易走出医院大门了。"果然住院的当天中午,就发生了病理性休克。在母亲哽咽的电话声中,我才意识到父亲病情恶化得迅速。匆匆告假赶到医院时,已送进ICU重症监护室。历经漫长的2个多小时抢救,才暂时脱离危险,恢复些许神智。
下午四点钟,我和母亲在征得主治医生的同意下,进病房探视。父亲很是虚弱,见到我们时双眼多了稍许神采,而母亲却已是涕泪纵横,一边帮他揉捏着浮肿的右手,一边泣不成声哽咽地说道“老头子,你受苦了!赶明儿出了院,我给你烧两好菜喝两杯,哦,对了,你不能喝酒的,那咱就喝茶,喝茶一样的。"父亲嘴角牵动,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喉结上下滚动许久,才艰难地说道:“老奶啊,怕是没机会了!这几年,我熬得很累很辛苦,就想多陪陪你。这几十年你跟着我吃够了苦,我心里难过啊!现在老了,也没啥能留给你的,唯有尽力陪你在这世上多走一段。"我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酸涩,眼泪滴落在父亲青紫的手背。“爸,您不会有事的,老家还有十几只鸡和鸭,还有菜地,等着您回去打理,这些体力活妈妈干不动的。"我泣不成声地劝慰道。母亲的嚎啕大哭,终于触动了重症病房主任的底线,我们被礼貌地请出了病房。毕竟不能任由自身情感的宣泄,而影响了其他病友的健康。
父亲1937年出生,3岁时生父死于兵祸(据奶奶说爷爷那时是抗日进步学生,被日本人抓住在宣城老北门烟库活活烧死),迫于生计父亲7岁帮人放牛,直至解放后参加工作。母亲2岁时亲生父母相继去世,过继给人家作做童养媳,18岁经长辈撮合,与父亲结婚。适逢乱世初定,历经坎坷一路相扶相携行来,可谓是一对苦命鸳鸯。
随着病情的迅速恶化,父亲身体发生了多脏器功能衰竭。尤其是肾功能丧失,严重危及生命。在征得母亲的同意下,我们冒着90%的风险,为父亲做强制性透析。两个半小时的术间,她不顾我们的劝阻,一直陪伴在父亲身边竭力安慰和不断祈祷,而父亲已经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了。也许是天可怜见,第一次血透比较成功,父亲暂时脱离了危险。但因长期透支劳作兼年岁已高,各脏器衰竭严重,最关键是肾功能无法自主恢复,医生也已回天乏术了。
最后一次探视,考虑到母亲的身体状况,我们强制性地没有让她进去。二姐和我拼命地搓揉着父亲浮肿严重的双手,希冀能够减轻他哪怕稍许的痛苦。父亲圆睁着空洞、无神地双眼,神志已在弥留之际,气息仅存旦夕之间。“老爸、老爸你怎么了?"随着二姐一声声悲戚的呼唤,我泪如雨下。“老爷子好像有事放心不下。"好心的主治医生指着心电图略微的波动提醒道,“爸,您放心地走吧!我一定替您照顾好老妈!"我哽咽着说完便重重地跪下。随着“滴"的一声报警,监控屏一道粗粗的黑线彻底地平静,平静到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我知道,我的父亲永远地走了。
父亲的离去,最悲痛的莫过于老妈。短短的一个星期胜过数年岁月的催化,头发全白,腰身更是佝偻得可怕。我知道就算我用尽世上所有的宽慰之词,也不可能让她这份57年的依偎之情瞬间放下。唯祈上苍可怜可怜这位辛劳一生的老妇——我的妈妈,有生之年健康、快乐,哪怕付出我十年的生命作代价!
老爸,去天堂的路上一路走好,妈说:“等你有了房子,还让你接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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